“守护者”之影消散的余韵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而取而代之的,是脚下传来的、如同巨兽垂死挣扎般的剧烈震动。档案馆的自毁程序如同一把插入心脏的钥匙,启动了这座远古圣殿最终的崩解。
“快!跟上引导光!”泰拉斯咆哮着,厚重的战斗靴踏在嗡嗡作响、已然出现裂纹的地板上,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即将爆炸的锅炉上。他殿后,能量步枪不时指向身后黑暗的通道,警惕着可能追来的“旧日阵列”残存单位,或是更可怕的、因结构失效而引发的空间乱流。
林恩和艾拉拼尽全力奔跑,防护服内的氧气循环系统因高强度运动而发出过载的嘶鸣。艾拉紧紧抱着那块存储了残缺“基石”数据的设备,如同抱着婴儿。林恩则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蜂巢,无数关于“基石”的公式碎片、宇宙常数的微妙波动、以及那个被植入的、深不可测的“信息种子”,都在意识的边缘嗡嗡作响,让她头晕目眩,却又奇异地保持着一种高度清醒。
引导光球在他们前方急速飞行,投射出的路径并非直线,而是不断规避着突然从天花板坠落的巨大结构碎块,以及地面上凭空裂开的、深不见底的幽暗缝隙。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哀鸣,那些封存着文明影像的立方体有的黯淡熄灭,有的则爆发出最后的、混乱的光芒,如同垂死星辰的回光返照。
“结构完整性正在崩溃!空间读数极不稳定!我们可能跑不出去了!”艾拉看着手腕上便携扫描仪的疯狂读数,声音带着绝望。
“别废话!跑!”泰拉斯厉声打断,一把推开一块即将砸落的小型碎块。
就在这时,他们冲出了样本库,回到了之前那条展示宇宙熵增的宏伟回廊。但此刻的回廊已不再是冷静展示真理的殿堂,而是变成了地狱般的景象:两侧墙壁上流动的星系诞生与毁灭影像此刻完全错乱,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扭曲而刺眼的光芒;脚下的通道本身也在波浪般起伏,重力场变得极不稳定,时而让人感觉身轻如燕,时而又如同背负千斤重担。
“交通艇就在前面!”林恩看到了通道尽头他们来时乘坐的小艇,它静静停放在那里,但在不断崩塌的环境中,显得如此脆弱。
突然,一道巨大的能量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凭空出现在他们与交通艇之间!裂缝中传出虚空吸力,将周围的碎屑无情地吞噬进去!
“跳过去!”泰拉斯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他助跑几步,率先跃过了那不断扩宽的死亡裂隙。林恩和艾拉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恐惧,紧随其后。就在艾拉跃起的瞬间,她脚下的地面彻底塌陷,泰拉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两人重重摔在裂缝另一边。
三人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交通艇。“快启动!”泰拉斯吼道,同时关闭舱门。
艾拉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操作。引擎点火,交通艇猛地一震,挣脱了来自崩塌结构的引力拉扯,如同离弦之箭般沿着来时的通道向外冲去。艇身不断被坠落的碎块击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当他们终于冲出档案馆入口,回到虚空禁区的黑暗空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庞大的环状构造体不再是沉默的巨物,其表面布满了不断蔓延的裂痕,内部透射出失控的能量光芒,如同一个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巨大的结构碎块正从主体上剥离,缓缓飘向中央的黑洞。
而比这崩塌景象更令人心悸的,是远处那片正以惊人速度逼近的阴影——一支由棱角分明、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舰队,正撕裂虚空,直扑而来!正是“旧日阵列”的主力!
“曙光号!这里是侦察小队!我们已脱离档案馆,请求接应!重复,请求紧急接应!”林恩立刻打开通讯频道,声音因急促而沙哑。
“侦察小队,收到!导航信号已锁定!全速向我们靠拢!‘旧日阵列’舰队正在高速接近,我们时间不多了!” 雷克舰长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背景是“曙光号”战斗警报的尖锐鸣响。
交通艇将动力推到极限,朝着远方的“曙光号”驶去。身后,是不断膨胀、即将彻底毁灭的档案馆,如同宇宙中绽放的一朵死亡之花。前方,是赶来接应的母舰,以及更前方,那带着毁灭意志的“旧日阵列”锋镝。
就在交通艇即将进入“曙光号”牵引光束范围时,档案馆的核心发生了终极爆炸!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能量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交通艇像暴风雨中的树叶被狠狠抛飞,所有系统瞬间失灵。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恩透过舷窗,看到那道冲击波并非均匀扩散,其中一部分能量极其诡异地凝聚成束,如同精准的标枪,不是射向“旧日阵列”舰队,而是径直射向了……“曙光号”!
那不是毁灭性能量,其签名……与“守护者”同源,更像是……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