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逼近!”
韩七急促的传音如冰水浇头,瞬间将林渊从获宝得秘的兴奋中惊醒。洞窟内气氛骤然紧绷,方才因收获而起的些许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凛冽警惕。
“人数多少?方位何在?能否辨识身份?”林渊即刻传音回应,语速极快,同时双手疾挥,将石台上的骸骨恭敬移至角落,以除尘符迅速抹去众人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光门入口附近。
“至少七八人,自东南方而来,速度极快!气息……驳杂不纯,但其中几道格外强横,至少是炼气大圆满,领头那道……我竟无法窥探深浅,恐是筑基期修士!”韩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筑基期!对他们这些炼气期修士而言,堪称碾压级的存在。
筑基期?林渊心头一沉。难道是司徒弘亲自追来?绝无可能,黑风涧的混战尚未落幕,司徒弘作为核心人物,断无此时脱身之理。可除了他,又有哪个筑基期会如此精准地找到这荒僻绝境?
“封闭洞口!全力隐匿!”林渊当机立断下令。
徐客早已行动,他并未试图关闭光门(需特定法诀,仓促间难以逆转),而是迅速在光门内侧及洞窟入口处,布下自己当前所能施展的最强隐匿阵法——“雾隐幻形阵”。阵旗插入地面,灵光流转间,一层与周遭岩石色泽相融的薄雾弥漫开来,尽可能掩盖光门与众人气息。苏晓也立刻掏出所有敛息符,毫不吝啬地拍在每个人身上。
赵莽与罗山紧握兵刃,守在通往光门的狭窄通道处,眼神凶狠如被逼至绝境的困兽。韩七则通过留在外界的纸鹤侦查符箓,紧张监测着外面的动静。
洞窟内死寂无声,只剩众人压抑的呼吸与心跳。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煎熬。
外面的声响由远及近,隐约传来对话声。
“……确定是此处?‘觅踪盘’显示这片区域波动最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疑惑,“但此地除乱石地火,并无异常。”
“绝不会错!司徒师兄赐下的‘子母同心符’,子符感应就在附近!那林渊定然在此停留过,且耗时不短!”另一个声音笃定说道,语气中满是对司徒弘的敬畏。
子母同心符!林渊眼中寒光乍现!他瞬间恍然!问题出在冯源身上!当初击昏冯源、搜走储物袋时,他竟疏忽了检查其身上是否藏有其他追踪标记!这子符定是司徒弘赐予冯源保命或联络之用,被冯源藏于隐秘处。冯源被传送出局后,司徒弘通过母符,始终能大致感应到子符方位——也就是他林渊的行踪!
先前因距离过远或干扰强烈,感应模糊,可当他在洞府前长时间停留、尤其开启禁制引发能量波动时,子符感应骤然清晰,将追兵引至此处!
“仔细搜查!司徒师兄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林渊狡诈得很,说不定用了什么隐匿手段!”领头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脚步声在洞窟外散开,神识之力如梳子般一遍遍扫过这片区域。徐客的“雾隐幻形阵”发挥了作用,对方神识数次掠过光门所在,皆有迟疑,似被阵法迷惑,未能即刻察觉端倪。
但林渊的心却愈发沉重。阵法能迷惑一时,却经不起细致探查。对方有备而来,又有筑基期修士坐镇,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林道友,该当如何?硬拼吗?”赵莽传音,语气带着决绝。罗山也握紧斧柄,显然做好了死战准备。
硬拼?面对一名筑基期与多名炼气大圆满、后期修士,胜算近乎为零,不过是徒增伤亡。
林渊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洞窟。倏然,他盯住了角落星崖散人的骸骨,以及骸骨指上那枚看似普通的储物戒。心中一动,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不,不能硬拼。”林渊传音,语气异常冷静,“我们赌一把!徐道友,阵法能支撑多久?”
“若对方不仔细探查,可保半个时辰无忧。但若那筑基修士全力探查,最多……十息!”徐客脸色苍白地回应。
“十息……足够了!”林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听我指令!待我发号,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冲出光门,切勿回头,直往西边密林深处逃窜!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林老弟,你要做什么?”罗山急声问道。
“无需多问!信我便是!”林渊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快步走到星崖散人骸骨前,再次深深一拜:“前辈,得罪了!借您遗蜕一用!”说罢,他小心取下骸骨指上的古朴戒指,再将自己先前从某个倒霉对手处缴获的普通储物戒,重新戴回骸骨指上。
接着,他拿起记载《太初衍化录》残卷的银色玉简,以神识之力强行抹去其中关于“太初源种”激活条件的关键段落,仅留下前面晦涩难懂、看似无用的大段理论。做完这一切,他将三枚玉简与大部分星辰灵石迅速收入储物袋,唯独留下十几块下品星辰灵石与那枚被篡改的银色玉简,置于石台原处。
他动作快如电光石火,随后深吸一口气,对徐客道:“撤去洞口隐匿阵法,仅保留最内层的隔音与气息屏蔽!”
徐客虽不解其意,仍依言照做。
就在洞外那名筑基修士察觉某处能量异常,准备集中神识细查岩壁之际——
“轰!”
林渊运足灵力,一拳轰在洞窟内侧岩壁上!并非为了破坏,而是制造巨大声响与灵力波动!
“在里面!”洞外顿时响起一片呼喝,脚步声与神识瞬间锁定此处!
“走!”林渊怒吼一声,率先冲向光门!徐客、罗山等人虽满心疑虑与担忧,但出于对林渊的信任,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就在林渊即将踏出光门的刹那,他猛地将星崖散人的真正储物戒,用力掷向洞窟另一侧的阴暗角落!戒指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滚落进一条石缝深处。
同时,他传音给月璃:“月璃,最大限度干扰那子母同心符的感应,尤其针对那枚真戒指!”
“明白!”月璃清喝一声,残魂之力涌动,一股精纯太阴之力混合星辰波动,如无形涟漪扩散开来,重点笼罩真戒指所在的石缝。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那名筑基修士带领手下轰破徐客仓促布下的最后一道禁制,冲入洞窟时,恰好望见林渊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光门之中,光门随即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似随时会崩溃。
“追!”筑基修士厉喝,目光却被石台上那十几块熠熠生辉的星辰灵石与银色玉简吸引!尤其是那玉简,散发着古老晦涩的气息,一看便知非同凡物!
而手持“觅踪盘”的弟子,则惊疑不定地喊道:“师兄!子符感应……变得极为混乱!仿佛……仿佛有两个源头?一个在光门方向,微弱且不断远去;另一个……似在那边角落,强烈却模糊不清?”他所指的,正是林渊丢弃真戒指的石缝方向!
筑基修士脚步一顿,眼中闪过贪婪与犹豫。追击几个炼气期小修士固然重要,但眼前古修洞府的遗宝,以及那更强烈的“追踪信号”(被月璃干扰引导后的错觉),让他瞬间做出判断。
“你,带三人追击!其他人随我搜查此地!仔细查验那具骸骨与玉简!”筑基修士迅速下令。他本能地认为,林渊等人仓皇逃窜,来不及带走所有宝物,而更重要的东西,或许藏在洞窟某处——比如那个感应强烈的角落!
这个错误的判断,为林渊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
半个时辰后,万兽林深处,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岸边,林渊七人狼狈爬上岸,个个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们借暗河彻底掩盖了气息与踪迹,终于暂时摆脱追兵。
“暂时……安全了。”徐客瘫坐在地,心有余悸。
“林老弟,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丢了什么东西出去?”罗山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渊抹去脸上水渍,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后怕与一丝庆幸:“我丢了一枚空储物戒,却让他们误以为是重宝。真正的收获,在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里面装着星崖散人的真正传承与那些星辰灵石。
他简要解释了自己的李代桃僵之计与月璃的干扰作用。
众人听罢,无不佩服林渊的急智与胆大心细。
“可……司徒弘已然知晓我们能找到古修洞府,下次恐怕……”韩七忧心忡忡。
林渊目光望向黑风涧方向,眼神冰冷:“不会有下次了。经此一事,司徒弘绝不会再对我有半分招揽之意。在他眼中,我已从‘有点意思的散修’,变成了必须彻底铲除的‘心腹大患’。”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自他下达追杀令的那一刻起,我与他,与玄天宗,便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
与此同时,那处古修洞府内。
筑基修士仔细查验了石台上的玉简,眉头紧锁。玉简内容晦涩难懂,似涉及高深大道,核心部分却仿佛残缺不全?他又检查了骸骨,除了指上一枚普通储物戒,再无他物。戒指内仅有几块下品灵石与普通丹药,毫无价值。
而那名弟子在角落石缝中找到的,不过是一块看似普通、却让“觅踪盘”反应异常强烈的奇异矿石(实则是月璃力量干扰的残留效应),并非预想中的宝物。
“我们……被耍了?”筑基修士脸色铁青,终于反应过来。林渊不仅逃了,还故意摆了他一道,取走了真正的核心传承!
他即刻通过传讯符,向远在黑风涧的司徒弘汇报情况——包括林渊如何开启古修洞府、如何狡诈逃脱,以及其大概率获得重要上古传承的推断。
黑风涧边缘,刚刚平息与烈阳宗冲突的司徒弘,听着传讯符中属下的汇报,脸上最后一丝淡然彻底消散。
他负手立于山崖,遥望林渊等人逃离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渊,其中再无审视、招揽,甚至不见愤怒,只剩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古修传承……太初源种的线索……还有这般心智与手段……”司徒弘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林渊啊林渊,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一枚刻有玄天宗徽记的紫色玉符。
“传我令谕。”司徒弘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所有进入陨星山脉的玄天宗弟子及附属势力,遇散修林渊及其同党,格杀勿论!取其首级者,赏上品灵器一件、筑基丹三枚!提供确切行踪者,重赏!”
“另,通知‘影卫’,可以动了。我要在‘混沌古殿’开启前,见到林渊的人头。”
命令下达,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以司徒弘为中心,弥漫开来。
林渊这只偶然闯入棋盘的虫子,终于彻底激起了执棋者的杀心。从这一刻起,试炼对林渊而言,不再是机缘之争,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