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与徐执事在行会大厅的交流,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多数时候是徐执事在提问或阐述某些阵法原理,林渊则结合自己修复古阵的感悟以及对基础阵法的独特优化思路进行回应。他言辞谨慎,既展现了自己的“天赋”,又巧妙地将关键秘密隐藏在水面之下。
徐执事越谈越是惊喜,看向林渊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带上了一种发现璞玉的灼热。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对阵法之道的理解,有一种超越年龄和常规教育的深度,尤其是对能量流动本质的直觉,堪称惊人。
“林小友,假以时日,你在阵法一道上的成就,必不可限量!”临别时,徐执事拍着林渊的肩膀,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以后若有任何疑难,随时可来寻我。行会藏书阁二楼,有一些关于古阵法概述和能量应用的札记,凭你现在的贡献和潜力,我可以特批你上去阅览。”
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优待!行会藏书阁二楼,通常只对二阶阵法师或做出突出贡献者开放,里面的典籍远非一楼的基础理论可比。
“多谢徐执事厚爱!晚辈定当努力,不负期望。”林渊真诚道谢。徐执事的认可和资源倾斜,对他至关重要。
带着八百灵石的巨款和徐执事的赏识,林渊离开了阵法师行会。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机城染上一片金黄。与来时的默默无闻不同,当他走出行会大门时,能明显感觉到许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易察觉的审视。
“修复古阵的天才阵法师”这个名头,显然已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天机城特定的圈子里传播开来。
林渊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多少欣喜,反而更加警惕。名声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来资源和便利,也会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司徒铭的刁难、毒蛇帮的劫杀,都还历历在目,如今自己名声鹊起,恐怕会引来更多、更强大的视线。
他没有直接返回青岚宗据点,那里有王执事这个势利眼,回去难免要多费口舌。他先是去了一家信誉较好的法器铺,花费两百灵石,购买了一面一阶上品的“玄龟盾”。这面小盾激发后能形成一道防御光罩,足以抵挡炼气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弥补了他目前缺乏远程和法术防御的短板。
接着,他又去了一家功法店铺,用三百灵石,购买了一门名为《流光遁》的基础遁术玉简。这是目前他能买到的最实用的保命法术,虽然耗灵巨大,但关键时刻能大幅提升速度,无论是追击还是逃命都很有用。
最后,他补充了一些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八百灵石转眼就去了一大半,但换来的实力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的。剩下的灵石,他需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以及……为探索古阵封印的秘密做准备。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林渊这才向着西区青岚宗据点走去。
刚走到据点大院门口,林渊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平时这个时间,据点虽然安静,但也会有弟子走动或修炼的气息。而此刻,整个大院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刻意收敛了声息。
他迈步走进院子,目光一扫,便明白了缘由。
只见院子中央,王执事正毕恭毕敬地陪站着,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额头上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汗珠。而在他面前,站着一名身穿玄天宗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
这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算不上十分英俊,但线条硬朗,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开阖之间精光隐现,其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而且气息凝练厚重,远非司徒铭那种靠资源堆砌起来的筑基可比。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却自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几名青岚宗的普通弟子远远地站着,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渊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执事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灾星,表情复杂,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林渊道:“林渊,你回来了!这位是玄天宗的司徒弘师兄,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司徒弘!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敲在林渊的心上。玄天宗少宗主,司徒铭的堂兄,也是吴长老口中需要重点警惕的人物!他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司徒弘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渊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深处。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就带给林渊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同于墨离那种深不可测的飘渺,而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大权所带来的无形威势。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青岚宗记名弟子林渊,见过司徒师兄。不知司徒师兄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司徒弘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看似温和的笑容,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林师弟不必多礼。指教谈不上,只是听闻我那位不成器的堂弟司徒铭,前几日与林师弟有些误会,特来代他赔个不是。玄天宗与青岚宗同为正道翘楚,门下弟子更应和睦相处,岂能因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彰显了气度,又将之前的冲突轻描淡写地定义为“误会”和“小事”,仿佛他亲自前来,只是为了维持两宗表面上的友好。
但林渊心中雪亮,司徒弘亲自前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替司徒铭道歉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你林渊,已经正式进入了我的视线。
“司徒师兄言重了。”林渊神色不变,顺着对方的话说道,“些许口角之争,晚辈早已忘记。司徒师兄亲自前来,实在折煞晚辈了。”
司徒弘微微一笑,对林渊的应对不置可否,话锋却是一转:“林师弟过谦了。今日前来,除了致歉,更是为道贺。听说林师弟今日在阵法师行会,完成了一件连二阶阵法师都束手无策的委托,一举修复了城西那座古阵?如此年纪,便在阵法一道上有此造诣,实在令人惊叹。”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林渊腰间的储物袋和那面新买的玄龟盾,继续说道:“我玄天宗求贤若渴,尤其重视如林师弟这般年轻有为的人才。以林师弟之才,留在青岚宗做一个记名弟子,处理些杂务,实在是明珠蒙尘,太过屈才了。”
图穷匕见!
司徒弘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来意——招揽!
王执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流得更多了。玄天宗少宗主亲自出面招揽一个青岚宗的记名弟子,这传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林渊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遗憾”,恭敬地回答道:“司徒师兄谬赞,晚辈愧不敢当。修复古阵,不过是侥幸而已,当不得如此盛誉。晚辈资质鲁钝,能蒙青岚宗收录门下,已是万幸,不敢再有他求。况且,吴长老对晚辈有知遇之恩,晚辈岂能做出背弃宗门之事?”
他这番话,既谦虚地否定了自己的“天才”之名,表明那只是侥幸(降低对方的招揽热情和警惕),又点出了吴长老的关系,表明自己对青岚宗有归属感,于情于理都无法接受招揽,可谓滴水不漏。
司徒弘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林渊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若是轻易答应,反而显得此人心性不佳。但林渊这番圆滑得体的应对,却让他对此子的评价又高了一分——不骄不躁,心思缜密,懂得藏拙,是个角色。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司徒弘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并不在意林渊的拒绝,“林师弟重情重义,令人敬佩。不过,修行之路漫长,资源、机缘、指点,缺一不可。若林师弟日后改变想法,或者在天机城遇到任何难处,皆可来玄天宗别院寻我。玄天宗的大门,随时为真正的天才敞开。”
他这番话,既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留下了日后继续接触的余地,更是一种隐晦的警告——在天机城,没有玄天宗解决不了的“难处”。
说完,司徒弘不再多言,对林渊微微颔首,又瞥了战战兢兢的王执事一眼,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转身飘然离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据点大门外。
直到司徒弘的身影彻底消失,院子里的压抑气氛才为之一松。王执事长长舒了口气,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林渊的眼神更加复杂,有嫉妒,有畏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师弟……不,林师兄!您真是……深藏不露啊!连司徒弘少宗主都亲自来招揽您!”王执事凑上前,语气带着谄媚。
林渊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只是淡淡地道:“王执事说笑了,我只是个记名弟子,当不起‘师兄’之称。若无他事,我先回房了。”
说完,不等王执事回应,便径直走向自己那间偏僻的厢房。
回到房间,布下隔音禁制,林渊脸上的平静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司徒弘的出现,意味着玄天宗对他的关注已经提升到了最高层级。这种关注,不再是底层弟子司徒铭那种带着个人情绪的挑衅,而是上升到了宗门层面的、冷静而高效的审视与评估。
“欣赏”是假,“掌控”才是真。司徒弘今日看似礼贤下士,但其言语间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林渊感受得清清楚楚。不能为其所用,便可能被视为潜在的威胁。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了……”林渊握紧了拳头。筑基期的司徒弘,带给他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和心智都显得苍白。
他盘膝坐下,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与司徒弘的会面,在脑海中细细复盘。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反复推敲。
“他特意提到了我新买的法器和遁术……是在暗示我的举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林渊沉吟,“还有,他对我修复古阵的过程似乎很感兴趣,但并未深究……是暂时按捺,还是另有所图?”
司徒弘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冷静而耐心,不知道何时会发出致命一击。与这种人为敌,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同时,古阵封印下的邪恶意识,也像一根刺,扎在林渊心头。那东西一旦脱困,后果不堪设想,而自己似乎又与那封印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
内忧外患,压力重重。
但林渊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压力,也是动力。他取出那枚记载着《流光遁》的玉简,将神识沉入其中。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这门保命遁术,然后……或许该去行会藏书阁二楼,查查关于远古星辰阵道和封印术的记载了。
就在他准备开始参悟遁术口诀时,怀中的某物,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波动!不是黑色碎片,而是……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陨星涧的、月璃可能藏身其中的玉佩!
这波动带着一丝急切,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林渊心中猛地一动:“月璃?是她要苏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