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岩下的裂隙幽深曲折,向下延伸了数十丈后,竟连通到一条更为宽阔的地下溶洞通道。洞顶垂落着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钟乳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道,反而将外界那狂暴的风雷声隔绝了大半,显得异常寂静。
林渊沿着地下通道,向着月璃指示的东北方向悄然行进。这无疑是一条险路,但也是避开谷口众多耳目、直插腹地的捷径。
“这地下通道,似乎是天然形成,但又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林渊神识扫过洞壁,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刻痕,风格古朴,与天机城见过的任何符文都不同。
“是上古修士的手笔。”月璃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风雷谷在很久以前,并非绝地,而是一处修炼圣地。这些通道,应该是那个擅长御使风雷的宗门留下的。岁月变迁,宗门湮灭,地脉变动,才成了如今的模样。小心些,这种地方,往往残留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林渊心中凛然,更加谨慎。他将神识如同蛛网般铺开,感知着前方每一寸土地的能量波动。同时,《星辰锻体诀》悄然运转,肌肤下泛起极淡的银芒,使得他在昏暗的溶洞中视觉远超常人,脚步落地无声,如同暗夜中的猎豹。
行进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每一条岔路都幽深不知通向何方,散发出不同的气息:一条寒气逼人,隐约有冰晶反光;一条热浪滚滚,传来地下岩浆的咆哮;最后一条则相对平静,但空气中游离着细密的电弧,噼啪作响。
“走有电弧这条。”月璃毫不犹豫地指示,“我感应到的信物气息,与此处的雷灵之力同源。这条路,应该最接近目标。”
林渊点头,毫不犹豫地踏入那条电弧闪烁的通道。刚一进入,一股酥麻感便传遍全身,空气中游离的雷电之力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灵光。他心中一动,非但没有全力抵抗,反而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与这些雷电接触。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狂暴的雷电之力,在接触到至阳至刚的星辰气息后,竟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充满破坏性,但那种排斥感却减弱了少许。
“果然有用!”林渊精神一振。这印证了他的猜想,星辰之力与这风雷谷的力量,并非完全对立,甚至可能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行程,多了几分把握。
通道越来越深,周围的雷灵之气也越来越浓郁。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天然的雷击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其中偶尔有银色的液滴渗出,那是高度浓缩的雷灵液,是炼制雷属性法宝的珍贵材料。林渊小心地收集了几滴,不敢过多停留。
突然,月璃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响起:“停下!前面有东西!”
林渊立刻止步,屏息凝神。只见前方通道拐角处,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巨蟒!巨蟒头顶有一个微微的凸起,如同未成形的角,周身缠绕着噼啪作响的电弧,一双竖瞳冰冷无情,正死死地盯着林渊这个不速之客。
“雷角蝰!二阶中级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修士!小心它的本命雷法!”月璃迅速报出信息。
林渊瞳孔微缩。没想到在这地下通道,竟然遇到了如此强大的妖兽!看这雷角蝰盘踞的姿态,显然是将此地视作了自己的领地。
雷角蝰发现了林渊,立刻发出威胁性的嘶鸣,一股强大的妖威混合着雷电之力压迫而来。它显然将林渊视作了入侵者,准备发动攻击。
硬拼绝非明智之举。林渊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雷角蝰身后的通道,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信物的感应也从那个方向传来。
“月璃,能否暂时干扰它的感知?”林渊在心中急问。
“可以试试,但时间极短!它的神魂强度不弱!”月璃回应道。
“三息即可!”林渊下定决心。他需要创造机会冲过去,而不是在这里与它死斗。
就在雷角蝰蓄势待发,即将喷吐雷球的瞬间,林渊怀中玉佩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幽光。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上古妖族威严的神魂冲击,如同细针般刺向雷角蝰的识海!
“嘶——!”
雷角蝰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竖瞳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它蓄势的雷球也因此滞涩了一下。
就是现在!
林渊体内气血轰然爆发,《流光遁》瞬间催动到极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淡银色流光,不是冲向雷角蝰,而是紧贴着洞壁,以毫厘之差从雷角蝰盘踞的缝隙中疾掠而过!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轰!”
雷角蝰反应过来,暴怒地喷出雷球,却只击碎了林渊留下的残影,将后方洞壁炸出一个大坑。它愤怒地扭动身躯,想要追击,但林渊早已穿过拐角,消失在前方光亮处。
短短三息,险象环生!
穿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顶端有裂缝,透下些许天光,映照出中央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由一种黑色的石头垒成,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和雷电劈击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上面雕刻着繁复无比的图案,与林渊在城西古阵和黑色碎片上看到的风格一脉相承,充满了古老苍茫的气息。
而祭坛的正中央,悬浮着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暗紫色令牌。令牌形状不规则,边缘有断裂的痕迹,表面铭刻着一道扭曲的、仿佛由风与雷交织而成的奇异纹路,正散发着柔和却持续不断的雷灵波动。月璃所感应的信物气息,正是源于此物!
“就是它!风雷妖纹!”月璃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这是我族一位先辈的信物,蕴含着风雷法则的碎片!快,取走它!我能感觉到,它在此地汲取能量已久,即将彻底成型!”
林渊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上前。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祭坛四周。如此重要的信物,绝不可能没有防护。
果然,他神识仔细探查下,发现祭坛周围的空间,存在着极其隐晦的能量涟漪。一个无形的、与整个石窟地脉以及头顶风雷之力连接在一起的古老禁制,如同最精巧的蛛网,将祭坛和那枚风雷妖纹笼罩其中。这禁制的气息,比城西那座残阵还要古老和精妙!
“有禁制,很强。”林渊沉声道。
“是上古妖族留下的守护结界,与地脉风雷一体,强行破开会引起整个石窟的能量暴动,我们都会被湮灭。”月璃语气凝重,“必须找到禁制的能量节点,用正确的方式解开。”
林渊屏息凝神,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如同最细微的触手,尝试触摸和解析那无形的禁制脉络。这禁制复杂无比,能量回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远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阵法都要精妙。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渊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识的消耗巨大,而那禁制的核心规律却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他尝试运用“算法”思维去拆解,但上古妖族的布阵理念与现代人族阵法差异极大,许多地方看似不合逻辑,却暗合天地自然之道。
“不行,太复杂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破解。”林渊心中升起一丝焦躁。身后的雷角蝰随时可能追来,而且在此地停留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
“用你的血。”月璃突然说道。
“什么?”林渊一怔。
“我感受到这禁制中有我族血脉的印记。”月璃解释道,“你的《星辰锻体诀》已初具气象,气血中蕴含的星辰之力至阳至刚,某种程度上与我族某些高等血脉的气息有相似之处。滴一滴血在祭坛东南角那块有裂纹的基石上,那是整个禁制能量流转的一个次要节点,试试能否引动禁制反应,窥探其运行规律!”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提议。谁也不知道血液会引发什么后果。
但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林渊一咬牙,用指甲划破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血珠中,隐隐有极其淡薄的银色光点闪烁,那是星辰之力淬炼后的体现。
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落向月璃所指的那块裂纹基石。
“滴答。”
血珠落在石头上,瞬间被吸收。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但数息之后,那块基石上的裂纹,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紧接着,整个祭坛的古老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带,一层层、一圈圈地依次亮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窟,那枚悬浮的“风雷妖纹”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光芒大盛!
禁制被激活了!但并非攻击,而像是某种……验证程序!
一道光束从祭坛中央射出,在林渊面前形成了一片由光芒构成的光幕,光幕上浮现出无数个不断变幻、组合的古老妖族文字和符文图案,如同一个复杂的密码锁!
“这是血脉验证和智慧考验的结合!”月璃惊呼,“它需要正确的‘钥匙’来解开!林渊,试着用你的神识去感应那些符文,找出其中规律!我能帮你翻译文字,但组合规律需要你自己破解!”
林渊心中大震,不敢怠慢,全力催动神识,投向那片光幕。顿时,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无数妖文和符文如同星辰般闪烁、流转,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深奥的韵律。
他摒弃一切杂念,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算法”思维被提升到极致,试图在这些看似无序的变化中,寻找那个唯一的、正确的排序和组合。
这是一个对悟性、推演能力和神识强度的极致考验!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林渊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符文的生灭变幻。他的脸色微微发白,神识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消耗。若非《星辰锻体诀》对神魂亦有淬炼,他早已支撑不住。
月璃在一旁紧张地关注着,不时将一些关键妖文的含义直接传入林渊意识,为他提供信息支持。
“左三,右七,取巽位风纹……”
“不对,下一个循环,坤位地煞为主……”
“注意雷纹的闪烁频率,与头顶裂缝透下的雷光同步……”
林渊根据月璃的提示,结合自己的观察和推演,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动,引导着光幕上符文的排列组合。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错一步,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发禁制反噬。
就在林渊感觉神识即将枯竭,难以为继之时,光幕上所有变幻的符文骤然定格,形成了一个稳定、和谐、充满美感的图案!图案中央,正是那风雷交织的妖纹缩影!
“成功了!”月璃惊喜道。
光幕消散。笼罩祭坛的无形禁制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枚悬浮的“风雷妖纹”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化作一道紫电,主动飞向林渊,落入他的手中。
令牌入手温润,却重若千钧。林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风雷之力,以及一种血脉相连般的亲切感。这妖纹,似乎认可了他。
然而,还不等他仔细查看,整个石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裂缝有碎石落下,祭坛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不好!取走信物,破坏了此地的能量平衡!禁制核心开始崩溃了!快走!”月璃急声催促。
与此同时,通道深处传来雷角蝰暴怒的嘶鸣和急速爬行的摩擦声,它显然被这里的动静彻底激怒了!
林渊毫不犹豫,将风雷妖纹收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转身就向来的方向疾驰!身后,是崩塌的石窟和狂怒追来的妖兽。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最重要的目标,已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