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的猜忌如同阴云，笼罩在林渊心头。肩头的伤口在劣质金疮药和自身微弱灵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但每一次动作带来的细微刺痛，都在提醒他处境的危险。
他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检查了从黑疤那里得来的储物袋。收获远超预期：下品灵石五十三块，对于杂役而言堪称巨款；几瓶品质低劣但聊胜于无的疗伤、回气丹药；一本破烂不堪、记载了几种粗浅火系法术的《基础术法详解》；最让林渊意外的，是一块非金非木、触手温凉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兽头图案，不知有何用处。
他将灵石和丹药小心藏好，那本术法书籍和令牌则贴身收藏。书籍可以拓宽他的“数据库”，令牌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
实力的提升迫在眉睫。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制作改良符箓，动静太大。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两件事上：一是继续优化那微乎其微的“引气算法”，积攒灵力；二是疯狂研读那本《基础术法详解》，尤其是其中对“灵力操控”、“神识运用”的基础论述。他需要理论来指导实践，尤其是如何更精细地控制那点可怜的力量。
就在这种压抑而紧张的备战氛围中，青岚宗外门大比的日子，如期而至。
这日清晨，杂役院的气氛与往日不同。低阶弟子间的比试，本是宗门激励后进、选拔人才的手段，与杂役本无关系。但今年，一则消息却在底层悄然传开：为示宗门“恩典”，激励杂役用心侍奉，特允许各杂役院推举一名“表现优异”者，参加大比初选。若能有亮眼表现，或可破格擢升为外门弟子！
消息传来，杂役院一片哗然，但多是讥讽和看热闹的心态。
“优异？咱们这破地方能有什么优异？”
“去了也是丢人现眼，给那些仙师老爷们当沙包吗？”
“听说被打残了都没人管……”
林渊心中冷笑。这所谓的“恩典”，时机如此巧妙，若说背后没有韩厉的影子，他绝不相信。这是阳谋，逼他必须走上擂台。
果然，不久后，张管事耷拉着眼皮，将林渊叫到一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林二狗，你走运了。韩师侄亲自向上面推荐，让你代表我们院参加这次大比初选。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好好把握，别给咱们院丢脸。”
“亲自推荐”？林渊几乎能想象韩厉说这话时脸上那虚伪而恶毒的笑容。这是要将他捧高，再狠狠摔碎！
“小人……小人资质低劣，恐怕……”林渊试图推辞。
张管事摆摆手，打断了他：“这是韩师侄的美意，也是宗门的规矩，推辞不得。去吧，就当是去见见世面。”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显然已打点妥当。
林渊沉默下来，知道此事已无法更改。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寒光，应道：“是，小人遵命。”
当他跟着其他被“推荐”的杂役，走向位于外门演武场的比试地点时，所过之处，尽是各种目光。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看，那个就是林二狗！”
“听说韩师兄‘特意’推荐的他？”
“哈哈，有好戏看了，我赌他第一场都撑不过三息！”
演武场人声鼎沸，数百名外门弟子聚集于此，气氛热烈。高台之上，坐着几位外门长老和执事，神情淡漠。广场上划分出数十个擂台，抽签即将开始。
林渊混杂在一群衣衫褴褛、神色惶恐的杂役中，如同鹤立鸡群……不，是鸡立鹤群，显得格格不入。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来自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的韩厉。
抽签开始。林渊抽到的签号是“丁字柒叁”。按照规则，初选是单败淘汰制，对手随机。
他的第一场比试，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擂台。对手是一名炼气二层的外门弟子，名叫孙昊，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和紧张，显然也是新晋弟子。
当孙昊看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个穿着杂役服、身上几乎没有灵力波动的“凡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轻松甚至有些不满的神色。他觉得宗门安排这样的对手给自己，简直是侮辱。
裁判是一名炼气后期执事，面无表情地宣布开始。
“请……请指教。”孙昊还算守礼，抱拳之后，便运转灵力，施展最基础的拳法，冲向林渊。在他看来，一招就能解决战斗。
台下围观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对这个擂台不抱期望的弟子，以及几个想看林渊如何出丑的韩厉跟班。
面对孙昊中规中矩的冲拳，林渊没有硬接，也没有闪躲。在对方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脚下看似慌乱地一滑，身体一个踉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同时，他的右手手肘“无意”间向上抬起，恰好顶在了孙昊因出拳而露出的腋下薄弱处！
这一下，林渊没有动用丝毫灵力，纯粹是凭借对身体结构的精确理解和时机的完美把握。
“唔！”孙昊腋下遭到撞击，整条手臂瞬间酸麻，灵力运转一滞，前冲的势头被打断，狼狈地停了下来，满脸惊愕。
台下也响起几声轻咦。
林渊则趁机“连滚带爬”地退开几步，脸上堆满了“侥幸”和后怕。
孙昊恼羞成怒，再次扑上。然而，接下来的情况让他憋屈无比。林渊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每次看似都要被击中，却总能在最后关头以各种“巧合”——或是脚下滑倒，或是被台下什么东西“绊”一下，或是“惊慌失措”地挥舞手臂恰好格挡在关键位置——巧妙地化解他的攻击。
三招过去，孙昊连林渊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因为发力过猛和几次被打断，气息有些紊乱。
台下的人渐渐看出了点门道。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高台上，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微微睁开了眼睛，瞥了丁字柒叁擂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终于，在孙昊一次全力劈掌，被林渊“恰好”蹲下系鞋带躲过，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的瞬间，林渊“慌乱”中向前一扑，肩膀“不小心”撞在了孙昊的腰眼上。
“噗通！”孙昊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
裁判愣了一下，看了看趴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孙昊，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站在那里的林渊，迟疑了一下，还是宣布：“丁字柒叁场，林二狗……胜。”
满场哗然！一个杂役，竟然赢了外门弟子？虽然是炼气二层的新人，但这简直是青岚宗开宗以来的奇闻！
林渊在一片难以置信和议论纷纷的目光中，默默走下擂台。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卑微和侥幸的表情，但内心冰冷如铁。
他知道，这看似滑稽的胜利，必然会引起更多关注，尤其是韩厉的杀心会更重。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能在第一场就暴露实力，那会引来无法承受的后果；但他更不能输，输了就可能被韩厉找到借口当场废掉。这种“运气式”的胜利，虽然引人注目，但至少暂时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拥有真正的实力。
果然，韩厉在听到手下汇报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绝不相信这是运气！这林二狗，一定有问题！
“去，查一下他下一场的对手是谁。”韩厉对身边跟班冷声道，“想办法，让他下一场对上‘赵虎’。”
赵虎，炼气三层巅峰，以力量强横、出手狠辣着称，是韩厉的忠实打手之一。
消息很快传来，林渊第二轮的对手，正是赵虎！
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有人不想让这个“幸运”的杂役再走下去了。
林渊听到对手名字时，心中没有丝毫意外。他安静地走到休息区角落，闭上眼睛，看似在恢复体力，实则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与赵虎对战的各种可能。
实力差距巨大，正面对抗毫无胜算。必须智取，必须利用规则，必须……一击必杀，或者，至少造成足够的混乱。
他摸了摸怀中那两张仅存的、真正的改良火球符。这是他的底牌，但用在擂台上，后果难料。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