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妍的声音撕裂了弥漫的烟尘。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具焦黑的人形旁，膝盖被尖锐的金属碎片划破，鲜血浸出，也浑然不觉。
“别碰他！”
林娜紧随其后，声音带着一丝冷静的颤抖。
夏小冉一把拉住就要去抱姜哲的苏青妍。
“他全身多处骨折和烧伤，乱动会要了他的命！”
苏青妍的眼泪瞬间决堤，混着脸上的灰尘，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
她看着姜哲，那个不久前还像魔神一样砸碎敌人头颅的男人，此刻却像个破烂的布娃娃，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他的左肩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胸口和腹部大面积的碳化，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苏青妍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另一边，牛萌萌没有靠近。
她的眼神冰冷，端着战术连弩，像一尊雕塑，警戒着四周。
那些幸存者，在短暂的欢呼和震惊后，此刻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里。
有同情，有恐惧，但更多的，是隐藏在深处的贪婪。
赵天死了。
姜哲倒了。
这栋楼，成了无主之地。
楼里的物资，赵天那把一看就威力无穷的狙击步枪，都成了诱人的蛋糕。
“把武器都扔过来！”
牛萌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赵天那几个幸存的心腹耳中。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那几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照做。
钢管和砍刀被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格外刺耳。
“现在，处理战利品。”牛萌萌回头，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苏青妍和林娜说道。
她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姜哲的死活，远不如那几件武器重要。
“什么？”苏青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舔包。”
牛萌萌言简意赅。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救不了。但没有他，我们几个女人，守不住这栋楼，也守不住这些东西。”
“所以，在他死透之前，要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拿到手里。”
这番话冷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林娜打了个哆嗦，却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咬着牙，点了点头，“萌萌说得对。”
“我们没有医疗条件，只能先做最简单的处理，然后……然后看他自己的命。”
“但我们必须活下去。”
苏青妍怔怔地看着地上昏迷的姜哲，又看看一脸决绝的林娜和牛萌萌。
她忽然明白了。
在这个操蛋的末世，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抹了一把脸，站起身，眼神里的柔弱被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取代。
“林娜，你懂一些急救知识，你来处理伤口。”
“萌萌，你警戒。”
“我去搜。”
说完，她看也不看赵天那滩模糊的血肉，径直走向那支掉落在地的狙击步枪。
那是一把造型精良的武器，枪身冰冷而沉重。
苏青妍把它捡起来，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检查了一下弹匣。
很沉，子弹应该还有不少。
牛萌萌则快步走到那几个跪地的体育生面前，用弩箭指着其中一人的脑袋。
“你们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
食物，水，打火机，甚至几包香烟，很快在地上堆成一小堆。
牛萌萌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她射穿大腿的黄毛身上。
“你，过来。”她对另一个体育生命令道。
“干……干什么？”
“把他身上的箭拔出来。”牛萌萌冷冷地说，“那是我的财产。”
那个体育生吓得脸都白了，却不敢不从。
在黄毛杀猪般的惨叫声中，那根带着倒钩的弩箭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飙了一地。
周围的幸存者们看得头皮发麻，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这个女人，和那个魔王是一伙的。
都是疯子。
林娜这边，情况极其不乐观。
她撕开自己的衣袖，想为姜哲的肩部伤口按压止血，却发现那贯穿伤口太大，根本按不住。
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
“不行……失血太多了！”林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再这样下去，他撑不过十分钟！”
“我需要干净的布，需要针线，需要酒精！”
可这些东西，她们都没有。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犹豫着举起了手。
“我……我是医学院的。”
他小声说道。
“我会处理枪伤和缝合。”
一瞬间，三个女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男生的脸色有些苍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叫周涛，临床医学大四的。”
“我可以救他。”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至少光线要好。还有，我需要你们的信任。”周涛看着她们，目光扫过苏青妍手里的狙击步枪和牛萌萌的战术连弩，喉结动了动。
“我可以让他活下来，但作为交换，我要加入你们的团队。”
“我需要食物和庇护。”
这是一个交易。
一个在末世里，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牛萌萌的弩箭，微微抬起，对准了周涛。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我这里有我的学生证，而且我宿舍里，还有一个急救箱。”周涛急忙说，“就在8号楼，不远！”
苏青妍看着他。
这个叫周涛的男生，眼神里有恐惧，有渴望，但似乎没有恶意。
至少，不像赵天那样。
“可以。”
苏青妍做出了决定。
她现在，必须赌一把。
“但如果你耍花样，或者他死了。”
苏青妍举起了手里的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周涛的眉心。
“我会让你，死得比赵天还难看。”
周涛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疯狂点头，“不会！绝对不会！”
“林娜，你跟他去取急救箱。”苏青妍下令，“萌萌，你在这里看着，任何人敢靠近十米范围，直接射杀。”
她的声音，冷静得让自己都感到陌生。
仿佛在这一刻，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的灵魂，附着在了她的身上。
林娜点了点头，用一把从体育生那里缴获的砍刀抵着周涛的后腰，“走吧，最好别耍花样。”
两人很快消失在废墟中。
苏青妍拖着沉重的狙击步枪，走到姜哲身边，蹲下。
她看着他那张被血污和灰尘覆盖的脸，伸出手，想擦一擦，却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
“你这个混蛋……”
她低声呢喃。
“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双倍充电宝吗？你还没用够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抓住了。
苏青妍浑身一僵，猛地低头。
只见姜哲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一丝眼缝。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苏青妍急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一个微弱、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重......重装屠夫的尸体……”
“……分解……”
“……有……好东西……”
说完这几个字，他的头一歪，再次彻底昏了过去。
苏青妍愣住了。
分解？
分解尸体？
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滩不可名状的物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都快死了……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