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战术靴踩碎了地上一块干枯的落叶。
姜哲手中的【高周波战刃】微微下压,刀锋上流转的微弱蓝光,映照出他冷硬的侧脸。
“这也……太干净了。”
苏青妍紧跟在姜哲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她环视着四周。
这里是疗养院的住院部大楼。
按理说,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在末日爆发的瞬间,应该就是最惨烈的修罗场。
断肢、干涸的喷射状血迹、抓挠的指痕……这些才是末日的标配。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地板是大理石铺成的,虽然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透过灰尘的缝隙,依稀还能看到下面光洁如新的瓷砖。
墙壁雪白,没有一丝污渍。
甚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陈旧的消毒水味。
“不仅仅是干净。”
姜哲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大厅中央的服务台。
那里的电脑屏幕虽然黑屏了,但键盘、鼠标摆放得整整齐齐。
旁边的病历夹,也按照编号一丝不苟地插在架子上。
“这里就像是……有人在末日爆发后,还在维持着正常的运转。”
“或者说,这里的‘时间’,被某种力量定格在了末日爆发前的一刻。”
这种违和感,比满地丧尸更让人头皮发麻。
“姜哲,雷达……”
夏小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手里的便携式终端屏幕上,是一片疯狂跳动的雪花。
“怎么了?”
“干扰太强了,‘蜂鸟’飞不进来,但是……”
夏小冉吞了口唾沫,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虽然全是杂波,但能量读数一直在飙升。”
“红得发紫。”
“我们……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微波炉里。”
姜哲心中一凛。
微波炉?
这意味着,周围充满了高强度的辐射,或者是某种未知的力场。
“林娜,开启环境监测模块。”
“正在分析。”
林娜扶了扶眼镜,手中拿着一个改装过的盖革计数器。
“辐射值正常,温度18度,湿度45%……一切指标都很完美。”
“完美得就像是……假的。”
林娜抬起头,镜片反射出一道寒光。
“这里的数据,太‘标准’了,标准到不符合自然规律。”
“继续走。”
姜哲没有退缩。
既然来了,就要把这里的秘密挖出来。
富贵险中求,这是末日的铁律。
三人呈战术队形,沿着楼梯向上搜索。
二楼,普通病房区。
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每一扇门上都挂着病人的名字牌。
姜哲走到201室门前,轻轻转动把手。
没锁。
门无声地滑开。
房间里有三张病床,被子都隆起着,像是有人正蒙头大睡。
“有人?”
苏青妍手中的格洛克手枪瞬间举起,枪口对准了最近的一张床。
没有呼吸声。
没有心跳声。
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姜哲走过去,刀尖轻轻挑起被子的一角。
“唰。”
被子被掀开。
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瞳孔骤缩。
床上,是一套完整的病号服。
上衣、裤子,甚至里面的内衣,都保持着穿在身上的形状,鼓鼓囊囊的。
但衣服里面,是空的。
没有人。
也没有尸体。
就像是……穿这套衣服的人,在某一瞬间,直接凭空蒸发了。
只留下了这层外壳。
“这是……”
夏小冉捂住了嘴,脸色煞白。
姜哲没有说话,他迅速走到第二张床、第三张床前。
掀开。
全是空的。
每一张床上,都只有一套保持着睡姿的衣服。
有的衣服上甚至还扣着扣子,系着腰带。
“这不是逃跑。”
姜哲伸出手,摸了摸那件空荡荡的病号服。
衣服上没有被撕扯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血迹。
“如果是逃跑,或者是被丧尸拖走,衣服不可能保持得这么完整。”
“这更像是……”
“抹除。”
林娜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就像是电脑里的文件,被直接点击了删除,连回收站都没进,直接从硬盘上消失了。”
“可是……物质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啊!”
夏小冉感觉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崩塌。
“在末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姜哲站起身,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去护士站。”
既然“人”没了,那就找数据。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依然保持着整洁。
电脑虽然断电了,但姜哲随身带着便携式电源。
“小冉,接通电源,我要看这里的记录。”
“好……好的!”
夏小冉手忙脚乱地掏出连接线,插上电源,然后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滋滋……”
老旧的显示器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了医院的内网登录界面。
“没密码,直接进!”
夏小冉熟练地绕过防火墙,调出了后台数据库。
“我要看末日爆发那几天的护理记录。”
“找到了!”
夏小冉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10月7日:全院封锁,病人情绪激动,注射镇静剂。】
【10月8日:305床李大爷出现咬人倾向,已隔离。】
【10月9日:……】
记录到这里,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原本工整的宋体字,变成了一串串乱码。
而在乱码的中间,夹杂着一行行血红色的、不断重复的句子。
【她醒了。】
【她醒了。】
【她不喜欢吵闹。】
【安静。】
【安静。】
【安静。】
这哪里是护理记录,这简直就是疯子的呓语。
“‘她’是谁?”
苏青妍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不安的文字。
“不知道,数据库里关于‘她’的信息都被加密了,而且是物理层面的锁死。”
夏小冉尝试破解,但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巨大的警告框。
【警告:非法访问!正在唤醒……】
“啪!”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爆闪了一下。
原本昏暗的应急灯,瞬间变得刺眼无比,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滋滋声。
“啊!”
林娜突然惊呼一声。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姜哲!看我的手!”
姜哲猛地转头。
只见林娜那原本纤细白皙的指尖,此刻竟然变得有些……透明。
就像是pS里被调低了不透明度的图层。
透过她的指尖,甚至能隐约看到后面墙壁上的瓷砖缝隙。
“我的手……没知觉了……”
林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拼命地甩手,试图甩掉这种诡异的状态。
“不仅是手!”
苏青妍也尖叫起来,“小冉的头发!”
夏小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发梢部分竟然也开始虚化,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
“抹除……开始了。”
姜哲的心脏猛地收缩。
他终于明白那些病人是怎么消失的了。
这里的“规则”,在排斥外来者。
或者说,那个沉睡的“她”,觉得他们太吵了,想要让他们像那些病人一样,彻底“安静”下来。
“不能待在这里!”
姜哲的反应极快。
这种规则类的攻击,根本不是靠刀枪能解决的。
必须打破这个“场”。
“小冉,立刻断开连接!”
“林娜,用镁棒点火!”
“我们要制造‘强光’和‘强热’,冲散这里的磁场!”
姜哲一边吼着,一边掏出对讲机。
“陆行龟!启动远程探照灯!目标:住院部三楼走廊!全功率输出!”
停在院子里的钢铁巨兽,瞬间响应了主人的召唤。
车顶那盏原本用于防空搜索的氙气大探照灯,猛地转动灯头。
“嗡——!”
一道如同利剑般的刺眼光柱,瞬间刺破了昏暗的黄昏,精准地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轰进了这条诡异的长廊!
“滋滋滋——!”
强光入场的瞬间,空气中竟然发出了如同滚油泼雪般的爆裂声。
那些原本试图吞噬三人的透明波纹,在强光下剧烈扭曲、退散。
“跑!”
“去电梯井!”
姜哲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林娜,另一只手拽住夏小冉,朝着走廊中段的电梯口狂奔。
那里是建筑结构的死角,也是物理防御最厚重的地方。
“可是电梯没电啊!”苏青妍一边跑一边喊。
“谁说我们要坐电梯?”
姜哲冲到电梯门前,手中的战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下!
“锵!”
厚重的金属门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口子。
姜哲双手扣住门缝,手臂肌肉暴起。
“给我……开!”
“嘎吱——”
电梯门被强行扒开。
里面是黑洞洞的井道,深不见底,只有几根钢缆在晃荡。
“跳下去!”
姜哲没有丝毫犹豫,指着下方的黑暗。
“只有地下,才是那个‘她’的本体所在。”
“不想被抹除,就去直面恐惧!”
林娜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实体的指尖,咬了咬牙。
“拼了!”
她第一个纵身跃下,抓住了满是油污的钢缆。
苏青妍和夏小冉紧随其后。
姜哲殿后。
在他跳入井道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条被强光照亮的走廊里,无数件原本空荡荡的病号服,竟然全都“站”了起来。
它们没有头,没有手脚,却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幽灵,静静地注视着姜哲消失的方向。
还有那张被风吹落在地的日记残页,在强光中飞舞。
上面依稀可见一行潦草的字迹:
【0号病人……暴走了。】
姜哲松手,身体极速下坠。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