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声越来越近,车灯的光晕在弯道尽头晃动。李二狗的手指扣在绊线上,关节绷得发紧。第一辆卡车的前轮压进草丛,碾过浮土,车轴刚转入内侧坡道——他猛地一拽!
“轰!”
火光从地面炸开,气浪掀翻了车头。整辆车像被巨手提起,前半截腾空而起,随后砸进沟底,油箱破裂,火焰顺着山坡往上爬。后面的卡车来不及刹车,一辆撞上一辆,金属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车厢里的日军东倒西歪,有人从车上滚下来,还没站稳就被甩飞出去。
李二狗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有股铁锈味。他顾不上这些,抓起身边石块,在地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当当当!咚!”这是约定的信号:雷已爆,敌被困。
山脊观察点上,陈远山正盯着望远镜。爆炸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他立刻抽出驳壳枪,对空连开两枪。“砰!砰!”枪声清脆,划破山谷。
南坡高地上,张振国听见信号,大吼一声:“开火!”
重机枪瞬间喷出火舌,子弹扫向隘口。第一波火力直扑混乱中的日军,打得他们抬不起头。几人刚从翻倒的卡车上爬下,就被扫中胸口,仰面栽倒。另一挺机枪从侧翼补上,封锁了后撤路线。
陈远山趴在岩石后,双眼不离望远镜。他看见几名日军拖着伤员往沟边退,立刻喊道:“左侧散兵,压住他们!”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下去,南坡的火力网立刻调整角度,密集扫射那片区域。
一辆未受损的卡车试图倒车突围,车尾刚转过来,就被一串子弹打穿轮胎。司机挣扎着想下车,脑袋刚探出驾驶室,眉心就多了一个血洞,身体软软地倒回座位。
张振国蹲在机枪旁,一边观察敌情一边指挥。他发现有两名日军正架设轻机枪,位置在第二辆翻车的后方,那里有块大石头能挡子弹。他抓起机枪,调低枪口,瞄准石头缝隙打了几个点射。那边顿时没了动静,轻机枪歪倒在一边。
“换枪管!”他喊了一声,副手立刻递上备用枪管。热枪管刚拆下,手就烫得发红。新枪管装好后,他重新压上弹链,继续压制。
隘口处浓烟滚滚,燃烧的车辆照亮了四周。日军开始组织反击,十几个人分散隐蔽,利用残骸做掩体。有人举着手枪还击,但火力太弱,根本无法突破南坡的封锁线。
陈远山注意到,有三个穿军官服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拿着指挥刀在比划。他回头对身后的狙击组说:“别急着动手,等他们动起来再打。”狙击手们趴在地上,枪口对准目标,手指搭在扳机上,一动不动。
李二狗趴在大石后,眼睛一直盯着隘口。他看见那几个军官开始移动,其中一人朝通讯兵方向挥手,似乎要下令撤退。他立刻抓起石块,敲出“敌官移动”的暗号。
陈远山收到信号,马上判断出意图。他转向狙击组:“先打拿刀的那个!”狙击手屏住呼吸,缓缓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那名挥刀的军官应声倒地,胸口炸开一团血花。另外两人猛地低头,慌忙躲到车后。通讯兵也缩进了驾驶室,不敢露头。
日军阵型出现短暂混乱,没人敢再站出来指挥。有几个士兵想扛起掷弹筒反击,刚架好就被机枪扫倒。弹药箱被击中,引发小规模爆炸,碎片横飞,又有几人受伤。
张振国见状,命令机枪手集中火力扫射车辆底部。他知道那里可能还有备用油箱,一旦引爆,能进一步封锁道路。子弹不断撞击底盘,火星四溅。几分钟后,“轰”地一声,一辆卡车底部起火,火势迅速蔓延到旁边车厢。
燃烧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日军被迫向两侧山壁退去。但那里没有遮蔽,刚跑出去就被南坡的火力覆盖。不少人中弹倒地,剩下的人只能蜷缩在残骸之间,动弹不得。
陈远山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低声下令:“保持压制,不要停火。”他知道这时候任何松懈都可能让敌人喘息。他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确认还能随时开枪。
李二狗这时发现,有一小队日军正悄悄往右侧山坡爬,动作很慢,显然是想绕后偷袭。他立刻用石块敲出“右翼潜行”的信号。三短两长,节奏清晰。
陈远山接收到信号,立即调转视线。他看见那队人影正在攀爬,距离南坡阵地不到一百米。他迅速下令:“三号哨位,转向右侧山坡,准备拦截!”
不到三十秒,三号哨位的机枪调转方向,一串子弹贴着山坡扫过。那队日军中有两人中弹滚落,其他人急忙趴下,不敢再前进。
张振国听到右侧交火,立刻派一个班过去增援。他亲自带队,沿着掩体快速移动。到达位置后,他趴下观察,发现那队日军已经分散隐蔽,正试图寻找新的路线。
他端起机枪,瞄准一处灌木丛,那里有枝叶轻微晃动。他打了一梭子,灌木剧烈抖动,一个人影抽搐着倒下。其他几个位置也相继被火力覆盖,日军再也无法推进。
隘口中央,最后一辆完好的卡车突然发动,司机猛踩油门,想强行冲出包围。车头刚冲出烟雾,就被两挺机枪交叉扫射。挡风玻璃瞬间布满裂痕,司机头部中弹,车子失控撞上路边岩石,横在路中间,彻底堵死了出口。
陈远山看到这一幕,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但他没有下令停止射击。他知道战斗还没结束,只要还有一个敌人能动,就不能松懈。
李二狗依旧守在原位,耳朵被炮火震得发麻,喉咙干得发痛。他喝了口水,继续盯着隘口。忽然,他发现一辆翻倒的卡车底下有微弱反光,像是无线电的天线。他立刻敲出“发现通讯设备”的信号。
陈远山接到情报,马上意识到危险。敌人可能已经发出求援信号。他转身对传令兵说:“通知各阵地,加快清理残敌,准备应对增援。”
传令兵点头,迅速记录命令。陈远山再次举起望远镜,扫视整个战场。火还在烧,黑烟升上天空。日军残部被压缩在狭小区域,但仍有零星抵抗。南坡的机枪声持续不断,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振国回到主阵地,检查弹药存量。两个弹箱已空,第三个打开了一半。他命令后勤人员把备用弹药运上来,同时安排人轮流射击,防止枪管过热。
一名机枪手报告说发现一个活的军官,躲在车底,手里拿着地图和电台。张振国冷笑一声:“留着他,别打死,等师座发话。”
陈远山得知情况,沉默片刻,然后说:“盯死他,不准他破坏电台,也不准他逃走。我要知道他联系了谁。”
李二狗这时感到左手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手掌被碎石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他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伤口,继续观察。
远处,风卷着灰烬吹过战场。一辆燃烧的卡车发出“咔嚓”一声,支架断裂,车头塌了下来。火焰猛地蹿高,照亮了周围几具尸体。
陈远山放下望远镜,摸了摸地图夹上的红圈。这个圈,画得没错。他抬头看向夜空,云层裂开一条缝,露出半颗星。
李二狗盯着那颗星,忽然听见主道另一端传来新的引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