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黑风山脉深处行进,周遭环境越发险恶。参天古木逐渐被扭曲、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怪树取代,地表覆盖着黏腻的暗紫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与血腥味,以及那股令人心智动摇的扭曲邪力。寻常生灵在此绝迹,只有一些被煞气侵蚀、形态狰狞的毒虫妖物在阴影中窸窣爬行。
顾九歌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由“信息编织”构筑的光晕,将三人的气息、身形乃至与周围环境的因果联系都完美隐匿。他们如同行走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即便从那些巡逻的、眼神麻木、周身缠绕着淡淡黑气的邪修傀儡身旁经过,对方也毫无察觉。
根据那扭曲因果线的指引,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两座漆黑山峰夹缝中的隐秘峡谷。谷口被浓稠如墨的煞气迷雾笼罩,隐约可见内部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并传来阵阵令人牙酸的、仿佛血肉被撕扯研磨的声响,以及断续的、饱含痛苦与绝望的哀嚎。
谷口处,设有强大的禁制与幻阵,足以迷惑甚至困杀金丹修士。但这在初步炼化了《万界锚点观测录》的顾九歌面前,形同虚设。她神识微动,便解析出禁制脉络,指尖流淌出蕴含空间规则的神力,如同钥匙般插入禁制节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潜入谷中,眼前的景象令人作呕。
峡谷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邪法祭坛。地面以鲜血和某种黑色矿石勾勒出巨大的、与那石碑上类似的扭曲锁链图案,图案中心矗立着几根布满倒刺的青铜柱,上面捆绑着数个奄奄一息的修士,他们的精血与魂魄正被阵法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血色的能量流,汇入祭坛上方悬浮着的一颗不断搏动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黑色肉瘤之中!
肉瘤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散发出浓郁的、与赫穆特神力同源但更加污秽邪恶的气息!周围,还有数十名眼神狂热的邪修,穿着统一的黑色斗篷,正围绕着祭坛跪拜吟唱,不断将抓捕来的生灵投入阵法,加固着那颗黑色肉瘤的力量。
“他们在炼制‘邪种’!”七七传音道,语气带着厌恶,“以生灵精魂怨念为养料,混合扭曲的法则碎片,培育这种恶心的东西。这玩意儿一旦成熟,能大面积污染土地,侵蚀生灵心智,批量制造傀儡!”
顾九歌眼神冰冷。她能从那颗“邪种”中,清晰地感受到赫穆特那令人作呕的“契约”与“命运”法则的痕迹,虽然被严重污染和劣化,但核心本质没错。这伙邪修,显然是在某个存在的指引或诱惑下,进行着这种亵渎生命的邪恶行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扩大那幕后黑手在此界的影响力。
“找到领头者。”顾九歌对七七道。她要抓个活的,问清楚这力量的来源。
七七额间星光符文一闪,【命运感知】锁定祭坛后方一个气息最为隐晦、与那“邪种”联系最紧密的源头——一个端坐在白骨王座上、身着镶金边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干瘦老者。他周身散发着元婴初期的灵力波动,但更浓郁的,是那股扭曲邪力,显然就是此地的首领。
就在这时,那黑袍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阴影下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全场,厉声喝道:“谁?!何方鼠辈,胆敢窥视圣教祭典?!”
他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虽然无法确定顾九歌等人的具体位置,但那份对危险的直觉,显示其并非完全依赖邪力。
顾九歌见已被察觉,便不再隐匿。她撤去“信息编织”,三人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祭坛边缘。
“拿下他们!献祭给圣种!”黑袍老者见竟是三个陌生面孔(顾九歌依旧只显露金丹初期气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贪婪与暴戾,挥手命令道。
顿时,祭坛周围那数十名狂热邪修,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祭出各种污秽法器、施展歹毒邪术,化作一道道黑烟,扑杀过来!阴风怒号,鬼哭狼嚎,整个峡谷的邪气都被引动,如同潮水般向三人压来!
陆尘脸色发白,紧握断剑,强自镇定。七七则不屑地撇撇嘴,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冲在最前的几个邪修身后,爪影闪过,那几人便如同被空间切割般,无声无息地断成数截!
顾九歌面对这汹涌而来的邪潮,神色不变。她甚至没有动用多少神力,只是再次展开了“规则模拟”。
这一次,她模拟的是——克苏鲁修真界·青麓书院那一方天地的,中正平和的浩然文气!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清正、刚直、充满智慧与秩序力量的“文气领域”悍然展开!这领域与峡谷内污秽邪恶的煞气、怨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立与冲突!
“滋滋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些汹涌而来的邪术黑烟、污秽法器,一进入文气领域,便发出剧烈的、仿佛被净化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那些狂热的邪修,更是如同被灼热的阳光直射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邪力溃散,抱着脑袋痛苦倒地!
浩然文气,专克一切阴邪鬼祟!更何况是顾九歌以神力模拟出的、蕴含规则意蕴的高纯度文气!
仅仅是一个领域展开,便将数十名邪修的围攻化解于无形!
那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黑袍老者霍然起身,阴影下的面孔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竟能克制圣种之力?!”
顾九歌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一步踏出,如同缩地成寸,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来到了黑袍老者面前。素手轻抬,直接抓向对方的脖颈,速度快到超越了元婴修士的反应极限!
黑袍老者又惊又怒,咆哮一声,体内元婴之力与邪种之力同时爆发,一只干枯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缠绕着无数哀嚎的怨魂,迎向顾九歌的手掌!这是他苦修的邪功“万魂蚀骨手”,歹毒无比,足以腐蚀法宝,污人元婴!
“砰!”
双掌交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破碎的轻响。
黑袍老者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恐惧。他感觉到,自己苦修的邪力、引以为傲的万魂蚀骨,在触碰到对方那看似纤细白皙的手掌时,竟如同纸糊一般,寸寸碎裂、湮灭!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仿佛代表着天地秩序的宏大力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直接禁锢了他的元婴与神魂!
顾九歌的手,稳稳地扼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如同拎小鸡一般从白骨王座上提了起来。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她看着手中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黑袍老者,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我,你身上这股扭曲的力量,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