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被京兆府带走,如同在镇国公府内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下人们噤若寒蝉,行走做事都格外小心,尤其是曾经与锦瑟院走得近的,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被牵连。谁都能看出,经此一事,大小姐顾九歌在府中的地位已是无可撼动。
顾九怜被变相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初时还会哭闹、绝食,但顾渊这次是铁了心,任凭她如何,都不为所动,只吩咐下人好生看管,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几次三番之后,顾九怜也渐渐沉寂下去,只是那眼底的怨毒,却如同毒液般沉淀得愈发浓重。
老夫人听闻此事后,在佛堂里念了整整一日的经,最后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林氏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怜儿那孩子……终究是被她生母带累了。往后,这府里,便是歌儿的天下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如释重负。毕竟,一个心术不正的妾室和一个手段狠毒、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孙女,与一个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和稳定的嫡女相比,孰轻孰重,她心中自有衡量。
府外的风波则更大。京兆尹审理此案,人证物证确凿,林姨娘勾结地痞、意图纵火行凶的罪名很快定下。因其行为恶劣,且针对的是有御赐匾额的济慈堂,最终被判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那个牵线的嬷嬷作为从犯,亦被判了重刑。
此案了结,顾九歌的声望不仅未因家族丑闻受损,反而因其“大义凛然”、“不徇私情”而更上一层楼。“蕙质兰心”之外,更添了一份“刚正明理”的色彩。
经此一役,济慈堂名声大噪,连带着“格物”研究也得到了更多的关注。秦老兵等人研制的复合弓臂,在经过了严格的测试和数次改进后,其优越的性能终于引起了兵部一些有识之士的注意。当然,这是后话。
府内清静,外部隐患也已消除。顾九歌终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的计划中。
她体内的神力日益充盈,已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如同一条奔涌的溪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反应速度、乃至思维敏捷度,都达到了一个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偶尔,在她凝神修炼之时,似乎能捕捉到一丝来自遥远彼方的、微弱的牵绊,如同风中蛛丝,虽细,却坚韧地联系着她。
这日,她正在听雪院的书房中,听着赵岐汇报各地产业以及济慈堂、格物院的进展,顾渊身边的长随前来传话,说老爷请大小姐去书房一趟。
顾九歌心中微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来到书房,顾渊的神色比前几日缓和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复杂。他屏退了左右,看着眼前气度沉静、姿容绝世的女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歌儿,为父知道,你志向高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这府里的天地,于你而言,太小了。”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为父已向陛下上了奏折,以你精通实务、于国有功为由,为你请封‘乡君’爵位。陛下……已经准了。”
顾九歌眸光一闪。乡君,虽是最低等的女爵,并无实权,却代表着一种超然的身份和地位。有了这个爵位,她便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后宅女子的范畴,拥有了更多行动和交际的自由。父亲此举,既是补偿,也是认可,更是一种……放手。
“谢父亲。”她敛衽一礼,语气真诚。
顾渊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为父……只望你一切安好。”
从书房出来,顾九歌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微风拂过,带来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
枷锁已去,前路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