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济慈堂内外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明面上的灯笼比往日少了几盏,使得院落角落更显幽暗。但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几双锐利的眼睛正警惕地注视着一切。
赵岐安排的人手已然就位。他们中有身手矫健的退役边军,也有对京城三教九流极为熟悉的市井好手,皆是对顾九歌死心塌地之人。
与此同时,锦瑟院内,林姨娘正心神不宁地捻着佛珠。她派去与黑虎帮接头的嬷嬷已经回来复命,言道一切安排妥当,就在今夜子时动手。
“娘,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顾九怜脸色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若是……若是事情败露……”
“闭嘴!”林姨娘厉声打断她,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是她逼我们的!她不死,我们母女,还有瑾瑜,就永无出头之日!只有一把火烧个干净,才能绝了后患!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黑虎帮的人收了重金,手脚干净得很。就算查,也只能查到是地痞流氓见她济慈堂日进斗金,心生贪念,劫财不成而纵火!与我们何干?”
她这番自我安慰的话,却无法完全驱散心头的阴霾与恐惧。
子时将至。
济慈堂高大的院墙外,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悄然汇聚。他们提着油罐,携带着引火之物,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光。
“都麻利点!泼了油,点了火就走!里头值钱的东西,老大说了,谁摸到算谁的!”为首的小头目低喝道。
几人熟练地搭起人梯,悄无声息地翻入院内。然而,就在他们的双脚刚刚踏上后院松软的土地时——
“嗤!嗤!嗤!”
几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并非箭矢,而是顾九歌让秦老兵特制的,用竹管吹出的浸了强力麻药的细小吹针!
“呃……”
“什么东西……”
那几个翻墙而入的歹徒,只觉得脖颈或手臂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随即一阵强烈的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连哼都来不及多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只有最后那个在墙头望风的小头目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跳墙逃跑。
就在此时,一道更加迅捷的黑影如同夜枭般从墙头另一侧掠起!正是那位姓秦的老兵!他虽腿脚略有不便,但手上功夫丝毫未减,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后颈。
那小头目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来,被下面的人接个正着。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惊动任何街坊邻里,干净利落。
“小姐,全部拿下,共五人,一个不少。”赵岐来到一直静立在阴影中的顾九歌身边,低声禀报。
顾九歌微微颔首。她走上前,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几人,最后落在那小头目身上。
她伸出手指,在那小头目眉心轻轻一点。一丝微不可查的神力渡入,并非搜魂那般霸道,而是足以放大他内心的恐惧,瓦解其心理防线。
那小头目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在夜色中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冰冷眼眸,吓得浑身一哆嗦,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好汉……女侠……饶命!饶命啊!”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谁指使的?”顾九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神力与极度恐惧的双重作用下,这小头目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如何与锦瑟院的嬷嬷接头,收了多少银钱,计划如何纵火,事后如何嫁祸给流民等细节,一五一十全都招了,连同那作为信物的半块玉佩也交了出来。
人证、物证、口供,俱全!
“看好他们。”顾九歌直起身,对赵岐吩咐道,“等天一亮,你亲自带着这些人,还有那半块玉佩,去京兆尹衙门敲登闻鼓。”
赵岐心领神会:“是,小姐!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不是私了,而是要将其彻底闹大,捅到官面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纵火行凶乃是重罪,更何况是针对如今风头正盛、有御笔亲题的“济慈堂”!此案一旦上报,莫说林姨娘一个深宅妇人,就算是镇国公,也休想轻易压下!
顾九歌转身,望向镇国公府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霜。
火,已经点燃。
只不过,烧向的,将是纵火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