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京兆尹衙门外的登闻鼓被敲得震天响。
赵岐一身肃穆,领着被捆得结结实实、面如死灰的黑虎帮小头目,以及那几个仍有些腿软的同伙,当众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禀明,并呈上了那半块作为信物的玉佩,以及从歹人身上搜出的火油、引火之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歹人欲纵火焚烧济慈堂!草民等幸得顾大小姐事先有所警觉,布下防备,方能将这群恶徒当场擒获!此乃物证,此人已招供,背后指使乃镇国公府内院之人!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严惩元凶,以正法纪!”
赵岐声若洪钟,字字清晰,不仅说给堂上的京兆尹听,更是说给围观的众多百姓听。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天杀的!竟然要烧济慈堂!”
“顾大小姐是活菩萨啊!他们怎么敢!”
“还是府里的人指使的?真是黑了心肝!”
民情瞬间汹涌!济慈堂义诊救人,惠及无数贫苦百姓,早已深入人心。如今有人要毁掉它,无异于触犯了众怒。
京兆尹看着堂下跪着的歹徒,看着那确凿的物证,再听着衙门外群情激奋的呐喊,额头冷汗直冒。此案人证物证俱全,更是牵扯到风头正盛的镇国公府和民意,他哪里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下令,派人根据口供和玉佩,去镇国公府拿人!
当京兆府的官差拿着拘票,踏入镇国公府大门时,整个府邸都震动了。
顾渊刚下朝回府,便撞上了这一幕,听得官差说明缘由,他的脸色瞬间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把林氏和她身边那个贱婢给我带过来!”
林姨娘和那嬷嬷被带上来时,已是面无人色。尤其是那嬷嬷,看到官差和一旁被押着的黑虎帮小头目,当场就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不关老奴的事啊!是姨娘!是姨娘让老奴去做的!老爷饶命!官爷饶命啊!”
林姨娘见嬷嬷当场反水,心知大势已去,却仍强自镇定,泪眼婆娑地望向顾渊:“老爷!妾身冤枉啊!定是有人陷害妾身!歌儿……定是歌儿她怨恨妾身,故意设局……”
“住口!”顾渊厉声打断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暴怒,“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陷害?她难道能逼着你派人去勾结地痞,逼着你拿出自己的玉佩做信物?林氏,我竟不知你如此毒辣!竟敢做出纵火杀人的勾当!”
他想起宫宴上女儿的荣光,再对比眼前妇人的恶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若非歌儿早有防备,此刻济慈堂已成焦土,不知要枉死多少性命!而他们镇国公府,也将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和罪人!
“父亲,”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顾九歌不知何时已来到厅外,她缓缓走入,向顾渊行了一礼,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林姨娘,没有丝毫波澜,“事已至此,自有国法公断。女儿相信京兆尹大人会秉公办理。只是,此事已然闹大,关乎我国公府声誉,还需父亲早作决断。”
顾九歌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渊心中最后的犹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看向京兆府的官差,沉声道:“诸位,家门不幸,出此毒妇。本国公绝不徇私!此人,”他指向林姨娘,“及其仆从,便交由京兆府依法查办!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这便是彻底放弃了林姨娘,任由官府定罪了!
林姨娘闻言,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顾九怜闻讯赶来,正好听到父亲这番话,看到母亲晕倒在地,她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哭喊道:“父亲!不要!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了她吧!”
顾渊看着哭成泪人的顾九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硬起了心肠:“将她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这是将顾九怜也变相软禁了。
官差上前,将昏死的林姨娘和那瘫软的嬷嬷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走。一场闹剧,以这样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了帷幕。
厅内只剩下顾渊和顾九歌父女二人。
顾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疲惫地挥挥手:“歌儿,你也受惊了,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顾九歌应道,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仿佛这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