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朝窗外瞥了一眼,继续逗弄着小槐花和姜茜玩耍。坐在角落的冉秋叶显得尤为局促。
除了闫埠贵,她甚至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沉默良久,冉秋叶轻声打破寂静:
那个...不知道陆宁在忙什么,能麻烦谁带我去看看吗?
姜茜抬眼瞥了瞥她,压下心绪道:
我姐姐不是去帮你叫他了?在这等着便是。
闫埠贵笑呵呵地帮腔:
秋叶老师别急,小陆宁准是在灶台前忙活呢,等菜做好了自然就过来。
冉秋叶点点头,仍忍不住追问:
他平时都这么忙吗?
在这个家庭里居然是陆宁负责做饭?这种事不该由女性来做吗?
姜茜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冉秋叶这是要挑事吗?
娄晓娥的表情瞬间冷若冰霜,目光如刀般射向冉秋叶。
小槐花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阿姨,陆叔叔做的饭菜可香了,妈妈和姐姐都特别喜欢呢。
这番童言童语堵得冉秋叶哑口无言。
但她捕捉到关键信息——陆宁的厨艺确实出色。
想到这里,冉秋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浓厚兴趣,好感度直线飙升。为何非要拘泥于传统分工呢?
此刻她更期待陆宁能暂时放下活计,过来见上一面。
厨房里,三丽拎着水果篮轻盈地走进来。
家里来客人了?陆宁头也不抬地问。
三丽凑近悄声说:是叁大爷带来的冉老师,听说是专门来和你相亲的。
陆宁无奈地放下菜刀:怪不得叁大爷最近神神秘秘的。
三丽边洗水果边低声道:哥要是成家了,我就带着茜茜去师兄那边住...
陆宁立即明白妹妹的顾虑——怕影响他未来的夫妻生活。
他宠溺地揉了揉三丽的头发:傻丫头,在你们考上大学前,这些事都不着急。
“以后别提这些话了,要是茜茜听见,非得委屈哭不可!”
三丽忍不住笑出声来。
细致的她明白,哥哥这是在暗示自己,他对冉秋叶没意思。
听出陆宁的弦外之音,三丽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原本哥哥结婚是喜事,可此刻——
每次想到这儿,她胸口总闷闷地发疼。
但此刻,哥哥的话像一阵暖风,吹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哥,谢谢你呀…”
三丽轻声说着,眉眼弯成月牙,洗水果的动作更轻快了。陆宁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继续低头切土豆。
案板上的土豆仿佛活了过来,随着菜刀起落——
转眼间,三个土豆化作整齐的银丝,根根匀称漂亮:
“三丽,配菜都备好了,送完水果就来炒菜,我得去招呼客人了。”三丽雀跃地应着,一手托果盘,一手挽住他的臂弯。
两人亲昵地走出厨房,像对璧人。
院里众人纷纷侧目,傻柱、秦淮如和于海棠更是停下筷子。
“什么妹妹?分明是带回来的媳妇!要真是妹妹,我傻柱名字倒着写!”傻柱盯着三丽背影狠啐一口。
这么标致的姑娘咋就眼瞎?
他傻柱哪点比不上陆宁?
那小子都有姜茜了,还占着个天仙似的“妹妹”——
嫉妒的火苗烧得傻柱眼眶发红!
聋老太太浑浊的目光追随着两人,满嘴苦涩。
昨晚要不是鬼迷心窍……何至于把陆宁得罪狠了?
今儿这场面,她自己都觉着疯魔——
明知撼不动这棵大树,偏要伸脚去绊!
这下可好……
韩春明拎着大包小包刚进门,娄晓娥后脚就跟着进来了。
她不仅人来了,还带着市面上根本买不着的稀罕货。
最气人的是,这些东西他们根本买不起!
屋里人直勾勾盯着看,直到陆宁兄妹进屋才收回视线。
这下大家彻底明白了——在陆宁眼里,他们怕是连空气都不如。
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个肉联厂上班的?
要换我去肉联厂,绝对比陆宁家过得滋润!
吹吧你!
不过话说回来,陆宁一个月能挣一百五十块呢......
饭桌上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傻柱这桌人脸色越发难看。
因为旁人说的句句在理。真要比较的话,全院人加起来都抵不过陆宁一个。
越比不过,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越不是滋味,看陆宁就越不顺眼!
于海棠死死咬着嘴唇。
她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为什么非要坐在院子里?
明明是和茜茜、雨水一起回来的。
结果陆宁进出院子时,就因为她坐在外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想到这里,于海棠恶狠狠瞪了眼姐姐那桌。
在她看来,傻柱今晚做的菜还不如陆宁随手炒的家常菜。
更别说其他桌上的基本都是素菜扮的。
再想到陆宁给姜茜带的便当......
于海棠觉得自己刚才简直鬼迷心窍!
长叹一口气后,她开始琢磨:找个什么理由去陆家呢?
等等!闫埠贵好像在他家?
只见于海棠灵机一动,闫埠贵不正是自己姐夫的亲爹么?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念头通达后,她胃口大开,筷子舞得飞快,盘里的油水肉眼可见地消退。
这番动静可急坏了同桌的秦淮如——按她盘算,席散后聋老太太能打包些剩菜,自家凭着两个孩子的名义多少也能捎带点儿。可照这架势,别说自家那份,怕是连老太太的油纸包都得落空!
桌布底下突然传出的一声闷响。
哎哟喂!傻柱捂着腿肚子直咧嘴,惹得于海棠投来疑惑的目光。再抬眼,正对上聋老太太和秦淮如两道灼人的视线,他顿时恍然。
瞧我这记性!二大爷和贾家婶子还没动筷子呢...傻柱话音未落,聋老太太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是该给晚辈留些。
满桌筷子顿时矜持了几分。唯独于海棠莞尔道:方才贰大妈不是说,刘师傅在轧钢厂用过工作餐了?她夹起溜肉片,大伙儿趁热吃呀。
秦淮如听得目瞪口呆。这姑娘生得水灵,说话却如此耿直,莫不是没听懂弦外之音?
正待开口,贾张氏炸雷般的嗓门突然劈进来:好哇!你们这桌大鱼大肉,我们那边连肉星子都捞不着!傻柱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主桌好菜的位置上,啃了半天发现全是素菜,这才探过头望向隔壁桌。
这一看不要紧,贾张氏顿时火冒三丈!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凑过来看热闹。
只见隔壁桌上赫然摆着两盘油汪汪的荤菜。
傻柱,聋老太请大伙吃饭,你倒好,把肉菜都藏到这桌,存心不给老太太面子是吧?
我看他就是想吃独食!
呵呵,平时装得老实巴交,现在露馅了吧!
好你个傻柱!老太太您给评评理,这饭请得也太寒碜了!
众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聋老太耷拉着眼皮,又开始装聋作哑。
见老太太不吱声,大伙儿的矛头全都转向了傻柱。
傻柱憋得满脸通红,突然地拍桌而起:
都给我闭嘴!
老太太就给了两块钱,这些菜还是我自掏腰包买的!肉全是我出的钱,我爱放哪桌就放哪桌!不想吃现在就滚!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聋老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傻柱这话不等于当众拆她的台吗?两块钱就想请全院吃饭,连素菜都请不起!
大伙儿又骂了傻柱几句,突然醒悟过来似的,齐刷刷看向聋老太,眼神里满是讥诮。
噢——原来是老太太出的钱。
啧啧,说是请客,合着是把我们当枪使呢!
啥意思?我没听明白。
傻呀!不就是想借咱们的手对付陆宁家嘛!
聋老太太这一行径,引得众人窃窃私语地散去,各自回到原先的座位上。
议论声虽轻,却字字清晰地钻入聋老太太耳中。
老太太面色阴晴不定,狠狠瞪着起身的傻柱,那眼神直叫人后背发凉。
老太太,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来来来,大家接着吃。壹大爷,我给您满上!
易忠海铁青着脸,待傻柱斟完酒,厉声道:傻柱,你可知错?
傻柱轻哼一声,自顾自抿着杯中酒,全然不顾旁人眼光。
横竖话已出口。
况且这事本就是老太太理亏。
从前傻柱待老太太如至亲,老太太也视他如亲孙。
可一旦涉及切身利益。
矛盾就如决堤之水,再难收场!
搁在以往,傻柱定会认栽,自掏腰包了事。
但如今负债累累的他,多花一毛钱都肉疼。
而老太太最看重的颜面——
经傻柱这番话,全院上下会怎样看待她?
想到此处,老太太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于海棠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出好戏。
请客吃饭竟把宾客全得罪光,实在精彩。
她险些笑出声来。
院里这些人,个个都是妙人。
陆家屋内。
当陆宁踏入时,冉秋叶瞬间失语。
万般思绪涌到嘴边,竟一字也吐不出。
陆宁在主位落座,含笑看着三丽给众人分水果。
姜茜亲昵地挽着三丽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嘀咕,惹得三丽笑个不停。众人分到水果后,三丽和姜茜便默契地分立陆宁两侧。
娄晓娥咬着苹果,饶有兴致地观望事态发展。小槐花依偎在陆宁怀里,笨拙地剥着橘子皮。剥好后,她开心地踮起脚,把橘瓣送到陆宁嘴边。
槐花真乖,剩下的自己吃吧。陆宁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转头看向冉秋叶和闫埠贵。
这位就是冉老师吧?
闫埠贵小心翼翼地咬着橘子,闻言连忙点头:对对,这是学校新来的冉老师。陆宁,我看你年纪合适,就想着......
话说到一半,他才发现冉秋叶正盯着陆宁发呆。冉老师?闫埠贵轻轻推她。
冉秋叶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冉秋叶,是小学老师,今年二十五岁,工资二十九块五,我、我......
姜茜和娄晓娥忍俊不禁,被陆宁眼神制止后,赶紧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