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没有回头路了。”
林晓月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落在秦风耳中,让他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他低下头,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小小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知道,那个会温柔安慰他、会因为他一点小伤而焦急的母亲,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林晓月没有再多看儿子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锁定在了“观测者”传来的那组坐标参数和“第七信号中转站”这个地点上。
意识深处,冰冷的计算飞速运转。废弃中转站,异常电磁现象,地下深层结构,可能存在的非物理防御机制……所有已知信息被拆解、分析、重组。陈景云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隐藏“遗产”,必然有其深意。这里的异常电磁场,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掩护,甚至可能是某种能量源或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她需要更多数据,需要亲眼确认,需要制定一个成功率高于风险阈值的行动方案。
她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丝程序化的僵硬,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你要去哪里?”顾知行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担忧。他看得出来,林晓月现在的状态极其不稳定,虽然表面冷静,但内里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冰火山。
“实地勘察。”林晓月头也不回,声音平淡,“需要基础地形数据和能量场基线。”
“太危险了!‘观测者’明确提示有高度风险和未知防御!”顾知行试图劝阻,“而且你的身体……”
“风险已纳入计算。身体机能处于可执行任务范围。”林晓月打断他,脚步未停,“秦风留在这里。”
她的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妈!”秦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惊恐,“我也去!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林晓月停在楼梯口,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那冰冷的审视感让秦风瑟缩了一下。
“你的存在,会降低行动成功率,增加不可预测变量。”她陈述着冷酷的事实,“留在这里,是当前最优选择。”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走上了楼梯,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留下秦风呆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和一脸凝重、欲言又止的顾知行。
**第二节**
第七信号中转站位于城市远郊,在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废弃多年的建筑群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匍匐在暮色中。锈蚀的铁丝网围墙破损不堪,主建筑是一座巨大的、半球形穹顶的混凝土结构,表面布满斑驳和裂缝,几座更高的信号塔歪斜地矗立着,像折断的手指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林晓月隐藏在距离中转站外围数百米的一处土坡后,如同融入了环境的阴影。她没有使用任何电子设备,而是完全依靠自身被强化后的感知。
闭上眼睛,将意识如同蛛网般缓缓向外延伸。
“看”到了。
并非肉眼所见。而是能量层面的“景象”。
以那座半球形主建筑为中心,笼罩着一个极其庞大、无形却能量澎湃的紊乱电磁场!这磁场并非自然形成,其内部结构复杂,充满了人为设计和加密的痕迹,如同一个看不见的、狂暴的漩涡,任何未经授权的电子设备闯入,恐怕瞬间就会被烧毁或干扰。
而在那狂暴的电磁漩涡深处,在主建筑的地基下方,她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稳定的、不同于周围任何能量性质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让她意识深处那个坐标产生共鸣的频率!
就是那里!陈景云的“遗产”就在那下面!
但同时,她也“感觉”到了危险。那狂暴的电磁场并非唯一的防御。在能量场的几个关键节点上,附着着一些冰冷的、非生命的“意识印记”,像是被设置好的警报器和自动防御程序,充满了攻击性。
强行突破,成功率低于10%。
她需要“钥匙”,或者……一个“漏洞”。
**第三节**
就在林晓月全神贯注地感知和分析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她立刻收敛所有意识波动,如同石头般静止。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沿着荒废的土路,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中转站外围停下。车门打开,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警惕,迅速分散开,利用地形隐蔽起来,开始用各种仪器对外围环境进行扫描。
不是“观测者”的人。他们的装备风格和能量 signature (特征)与那些灰色的、非人的存在截然不同。
是秦振华的人?还是陈凛的?
林晓月的眼神冰冷。无论哪一方,他们的出现,都意味着坐标可能已经暴露,或者这个地方本身就在某些势力的监控之下。
她看到其中一个像是队长的人,对着通讯器低声汇报:“……确认外部能量场强度超乎预期,常规手段无法突破。请求执行‘b方案’。”
b方案?
很快,答案揭晓。
另一辆改装过的厢式车驶来。车门打开,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更像是研究员的人走了下来。他们从车上抬下来一个长方形的、看起来像是金属棺材的密封容器。
当那容器被抬下车时,林晓月太阳穴上的金属贴片,以及她意识深处对“门”的敏感,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那容器里面……装着某种与“归墟”或意识能量高度相关的东西!甚至可能……是活体?!
研究员们将容器推到能量场边缘,开始连接各种导管和线路,似乎准备以其为媒介,或者……“祭品”,来强行在能量场上打开一个临时通道!
**第四节**
不能再等了!
林晓月大脑飞速运转。无论这些人的“b方案”是什么,一旦他们成功进入,必然会触发内部更严密的防御,甚至可能毁掉陈景云留下的东西!
她必须抢先一步!
强行突破不行,那就利用“漏洞”。
她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因陈默碎片而变得敏锐的感知区域,仔细“扫描”着那狂暴能量场的每一个细节。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寻找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稳定的气流缝隙。
找到了!
在能量场与地面交接的某个不起眼的区域,由于地下结构(可能就是陈景云隐藏遗产的空间)的影响,以及周围几座歪斜信号塔造成的能量干涉,存在一个极其短暂(周期大约3.7秒)、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能量“低压区”!
这个“漏洞”转瞬即逝,且位置刁钻,需要精准到毫秒的时机和完全收敛自身能量波动的能力才能利用。
对于普通人乃至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此刻意识如同精密仪器、且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的林晓月来说……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
她计算着“漏洞”出现的周期,调整着呼吸和心跳,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3… 2… 1…
就是现在!
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土坡后悄无声息地滑出,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和精准,如同融入风中的一道影子,在那能量“低压区”出现的瞬间,侧身疾掠而过!
**第五节**
“嗡——”
在穿过能量场的刹那,即便处于“低压区”,林晓月依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作用于她的意识和身体,仿佛要将她分解!太阳穴上的贴片传来过载的灼热感,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她成功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狂暴能量场的内部。外面那些正在准备“b方案”的人,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双脚落在坚实却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半球形主建筑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空旷。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些锈蚀的机器基座和断裂的线缆,穹顶有破洞,投下几缕惨淡的天光。
然而,林晓月的感知却告诉她,这里绝不简单。那层狂暴的电磁场像是一个外壳,内部的空间结构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折叠过,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怪异感。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一种……类似“归墟”边界的、冰冷的“信息尘埃”的气息。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大厅中央地面——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灰尘覆盖的金属井盖。意识深处的坐标和那丝稳定的波动,正清晰地指向它的下方!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拂去灰尘。井盖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个复杂的、由同心圆和奇异符号构成的凹槽,看起来像是一个……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的锁。
林晓月凝视着那个凹槽,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冰冷的纹路。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凹槽中心那个最复杂的符号时——
异变陡生!
她脑海中那个关于陈景云濒死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再次剧烈回放!但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她清晰地“看”到,陈景云最后努力想要按下的那个控制台按钮的形状——赫然与眼前井盖凹槽中心的符号,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她背后那层狂暴的能量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个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的、有些熟悉的声音,穿透了能量场的屏障,隐隐传来:
“能量场内部有生命反应?!不可能!是谁?!”
是陈凛的声音!
他竟然也亲自来了?!
(第五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