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陈默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让客房内的空气瞬间冻结。林晓月和秦风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电脑屏幕熄灭后的残影和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知道了!
他听到多少?看到了多少?
林晓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将已经黑屏的笔记本电脑合上,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最后的盾牌。秦风则猛地站起身,挡在母亲身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充满了戒备和豁出去的决绝。
“开门。”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没有退路了。
林晓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拍了拍秦风紧绷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走上前,缓缓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陈默就站在门外。他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身形在走廊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清瘦,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他的视线越过开门的林晓月,首先落在了她身后、依旧紧紧攥着那个转换器和U盘的秦风手上,然后,才移回到林晓月苍白的脸上。
“看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低估了你们的‘运气’。”
**第二节**
他没有质问,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这种反应,反而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林晓月感到不安。
“我们……”林晓月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x-7。”陈默直接吐出了这个代号,打断了她的徒劳挣扎。
林晓月和秦风的瞳孔同时一缩!
他果然听到了!而且,他知道“x-7”!
陈默的目光扫过他们骤变的脸色,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混合着嘲讽与痛楚的弧度。“不用那么惊讶。我追查这个名字,比你们早得多。”
他迈步,走进了客房,反手轻轻带上了门。这个动作无形中缩小了空间,也增加了压迫感。他没有去看那台电脑,而是径直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秦振华,当年‘创生’生物科技最年轻、也最有野心的合伙人之一。x-7,是他们当时倾力研发的新型催化酶,号称能革新整个工业流程,潜力巨大,但……稳定性存在致命缺陷,副作用未知。”陈默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
“我母亲苏婉晴,是项目的核心研究员之一。她最先发现了x-7的潜在危害,数据……很糟糕。”他顿了顿,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她坚持要求终止项目,至少是无限期搁置,直到解决安全性问题。这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第三节**
某些人……答案呼之欲出。
林晓月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所以,苏婉晴的反对,真的成为了她的催命符?
“那场火灾……”她声音干涩地问。
“官方结论是意外。”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压抑了多年的、汹涌的恨意与痛苦,“设备老化,操作不当。所有的原始数据,连同我母亲那些指出问题的实验记录,都在大火中‘意外’损毁。项目被迫终止,秦振华也很快离开了‘创生’,另起炉灶,成了如今风光无限的秦总。”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晓月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凉?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证据。任何能指向他的,能证明那场火不是意外的证据。”他的视线下移,落在秦风依旧紧握的手上,“看来,你们找到的,可能就是其中一块碎片。”
秦风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混乱与挣扎。他敬仰的秦叔叔,可能是杀害陈默母亲的凶手?这个认知太过残酷,几乎要撕裂他。
“你……你早就怀疑他?”秦风的声音嘶哑。
“不是怀疑。”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是确定。只是缺少将他定罪的、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向前一步,逼近林晓月和秦风,目光如同实质,压在两人身上。
“现在,把你们找到的东西,给我。”
**第四节**
命令再次降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林晓月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给他?将这份可能是唯一保命符的证据交出去?交给这个目的不明、心思深沉、与秦振华有着血海深仇的陈默?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电脑,秦风也握紧了手中的U盘,两人都没有动。
陈默看着他们戒备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以为握在手里就能安全?”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秦振华今天能找到校门口,明天就能找到这里。你们觉得,凭你们两个人,能护得住这东西?还是觉得,我会像他一样,为了这东西……杀人灭口?”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冰锥一样扎入林晓月和秦风的心底。
是啊,他们护不住。秦振华的能量和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留在手里,只能是催命符。
可是,交给陈默,难道就不是与虎谋皮吗?
林晓月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陈默恨秦振华,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或许……合作,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危险的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陈默冰冷的目光,试图做最后的谈判:“我们可以把东西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第五节**
陈默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讨价还价并不意外:“说。”
“我们要知道所有的进展。”林晓月一字一顿,语气坚定,“你不能瞒着我们单独行动。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母子的性命,我们有知情权。”
她必须确保,陈默不会在拿到证据后,将他们当作无用的棋子抛弃,或者为了复仇将他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陈默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光影变幻,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也似乎在权衡她这个条件的分量。
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陈默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妥协的意味:
“可以。”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
林晓月与秦风对视一眼,最终,秦风咬着牙,极其缓慢地,将那枚承载着血腥秘密的微型U盘,放在了陈默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预示着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陈默握紧U盘,目光扫过他们二人,最后定格在林晓月脸上,抛出了一个更深的、令人不安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语气森然,“秦振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如此‘关注’你们?”
“尤其是你,林晓月。”
“你真的以为,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吗?”
(第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