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秦振华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着陈默的耳膜,也瞬间冻结了地下室原本就凝滞的空气。
秦风……被他抓走了?!
林晓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的恐惧和愤怒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她的儿子!她在这个错乱时空中唯一的骨血至亲!
陈默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臂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紧绷而再次渗出刺目的鲜红。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到极点的声音:“秦振华!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发誓会让你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代价?”电话那头的秦振华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小默,你还是这么冲动。我说了,只是请小风来做客。他是个好孩子,我们聊得很愉快。”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当然,这种‘愉快’能持续多久,取决于你们的选择。现在,把电话给晓月,或者……开免提。”
陈默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戾,按下了免提键。
“晓月,”秦振华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地下室里,“听着,我不想伤害小风。他还是个孩子,是无辜的。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想怎么样?!”林晓月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很简单。”秦振华的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循循善诱的温和,“带着U盘和密钥,还有你们刚刚从顾先生那里听到的、关于‘归墟’的所有信息,独自来‘晨曦’找我。记住,是独自。如果让我发现还有别人,或者你们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我不保证小风还能完整地回到你身边。”
**第二节**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如同敲响的丧钟。
地下室里死寂一片。林晓月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却被陈默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扶住。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顾知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超然,眉头微微蹙起,显然秦振华如此迅速而直接的行动,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不能去!”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他的地盘!是龙潭虎穴!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和秦风!”
“那我还能怎么办?!”林晓月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母亲护崽般的疯狂与绝望,“看着他伤害秦风吗?!那是我儿子!陈默!”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无论穿越多少次时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的人!
“我们可以想办法救他!”陈默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但不能用这种自杀的方式!把证据给他,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可是秦风等不了!”林晓月几乎是在嘶吼,理智在巨大的恐惧面前摇摇欲坠。
“或许……”一直沉默的顾知行忽然开口,吸引了两人激烈的目光。他沉吟着,目光扫过林晓月,又看向陈默,“未必没有两全之法。”
**第三节**
“什么意思?”陈默警惕地盯着他,并未因他之前提供的真相而放松戒备。
顾知行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快速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串复杂的代码。“‘晨曦’的内部结构图和安保系统的后门权限,这是我多年前……离开时,保留的一点小礼物。”他将纸条递给陈默,“正面强攻是送死,但如果有内部接应和系统漏洞,或许有机会。”
他又看向林晓月,眼神深邃:“你可以去。带着他想要的东西去,稳住他,为陈默创造潜入和救人的时间和机会。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你必须要让他相信,你带去的,是‘全部’的筹码。包括你‘本身’的配合。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你身上。”
林晓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要去做诱饵,一个极其危险、可能一去不回的死饵!用自己和手中的证据,吸引秦振华所有的火力,为陈默营救秦风创造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是一个用她和秦风的性命做赌注的疯狂计划!成功率微乎其微!
陈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厌恶这种将林晓月置于险地的计划,但顾知行提供的内部信息,确实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和秦振华联手设下的另一个圈套?”陈默盯着顾知行,目光如刀。
顾知行坦然迎视:“你可以选择不信。但这是目前,我能提供的、唯一可能救出那孩子、并且不让你们所有人立刻被吞噬的方案。”他指了指陈默手中的纸条,“信不信,选择权在你们。时间,不多了。”
**第四节**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秦风生命沙漏中的沙子在飞速滑落。
林晓月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看了一眼陈默手中那张写着希望的纸条,又仿佛透过这幽暗的地下室,看到了秦风可能正在遭受的恐惧与折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慌乱和绝望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麻木的冷静所取代。她看向陈默,声音平静得可怕:
“把备份的证据给我。我去。”
“林晓月!”陈默低吼,还想阻止。
“这是救秦风唯一的办法!”林晓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带着顾先生给的东西,去找他。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句“相信”,重若千钧。它将秦风的性命,和她自己的安危,都压在了陈默的身上。
陈默看着她那双与母亲酷似、此刻却燃烧着截然不同决绝火焰的眼睛,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明白,这是母亲为了孩子所能做出的、最极致的选择。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最终,极其艰难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存有证据备份的微型存储卡,递给了林晓月。同时,也将自己那把锋利的战术笔,塞进了她的手里。
“活着。”他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沙哑而沉重。
**第五节**
林晓月接过存储卡和战术笔,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奇异地稳定了一丝。她没有再看陈默,也没有看顾知行,只是深吸一口气,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楼梯走去。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单薄而决绝,仿佛走向的不是谈判桌,而是刑场。
陈默看着她消失在帘幕之后,听着她踏上楼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书架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手臂上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纱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转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顾知行,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
“你最好祈祷你的信息是真的。”
“如果她或者秦风出了任何事……”
“我保证,下一个要下地狱的,就是你。”
顾知行面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幽深难测。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年轻人。”
“时间,真的不多了。”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吞噬了一切光亮,也吞噬了所有的退路。
(第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