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发生在解放前。那时候,乡下的大户人家出门都靠马车,所以家里总会养个专门的车夫。咱们柳树屯的李善人家也不例外,他家的车夫叫陈老五。
陈老五今年三十五六,是个老实巴交的光棍,平时就住在李家后院。他赶车稳当,人也本分,李家上下出门,只要喊一声“老五”,他立马就能套好车出门。
李家还有个管账的刘明,跟陈老五年纪差不多。这人能说会道,见人就笑,不但李善人喜欢他,连下人们也都爱跟他打交道。
那天下午,李善人要进城办事。陈老五正在院子里套车,刘明正好路过,还顺手帮他把马鞍紧了紧。陈老五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扬了扬鞭子就出发了。
事情办得顺利,太阳还没下山就往回赶。路过黑松林那段窄路时,突然从树后窜出五六条黑影,个个蒙面持刀,二话不说就把马车围住了。
李善人吓得直哆嗦,跪在车上求饶:“好汉饶命,要多少钱我都给!”
谁知那领头的蒙面人根本不理,举刀就砍!这一刀正砍在李善人脖子上,鲜血“噗”地喷了出来,溅了旁边一个蒙面人满脸。
那蒙面人被热乎乎的血一淋,吓得手忙脚乱,下意识扯下蒙面布擦脸——就这一下,让陈老五看得真真切切:那张沾满血的脸,分明就是整天笑呵呵的刘明!
“刘、刘先生?”陈老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明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狰狞:“老五啊老五,你说你看见什么不好?”他阴森森地凑近,“本来只想送这老东西上路,现在……只好连你一起收拾了。”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汉子举刀就砍。陈老五只觉得脖子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伙人杀了人扬长而去,两条尸首当晚就被野狗拖走了,连块整肉都没剩下。
说来也怪,陈老五这人平时看着老实,骨子里却倔得很。他死得冤枉,一口怨气堵在胸口散不去,这就惹出了后来的祸事。
那刘明本来就是土匪出身,混进李家当账房就是为了摸清家底。没过半个月,李家的田产宅院都落到了他手里,原配夫人和两个孩子也被他赶出了门。
约莫过了一个月,这天刘明在城里喝花酒,直到三更天才醉醺醺地坐车往回赶。
夜路静得吓人,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就只剩下车铃在空旷的野地里叮当响。刘明正打着盹,忽然听见耳边有人冷笑:“呵呵……”
那笑声又冷又尖,听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猛地睁眼,只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脸上的肉都烂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只剩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最吓人的是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皮肉向外翻着,还在不停地渗着黑血。
“陈、陈老五?!”刘明吓得魂飞魄散。
回答他的是一阵“咯咯”的怪笑,那声音就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
突然,那鬼影“嗖”地不见了。紧接着外面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马车猛地一晃,戛然而止。
刘明还没反应过来,车帘“唰”地被掀开,车夫弯腰钻了进来——只见他两眼泛着绿光,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直勾勾地盯着刘明。
“鬼啊!”刘明拼命往车厢角缩,想要撞开车夫逃命。可那车夫力气大得吓人,一只手就把他按得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掐住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高高举在半空中。
刘明拼命挣扎,脸憋得发紫。就在这时,陈老五那张烂脸又出现在他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饶、饶命……”刘明从牙缝里挤出求饶。
陈老五的鬼魂发出一声冷哼,突然化作一股黑烟,“嗖”地钻进了刘明的口鼻!刘明浑身剧烈抽搐,眼睛瞬间翻白,随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从那天起,“刘明”就像变了个人。他不仅把李夫人和两个孩子接了回来,还把侵吞的财产如数归还。更奇怪的是,他再也不去喝花酒了,整天就待在李家大院里,眼神总是直勾勾地望着马棚方向。
村里老人都在背后悄悄议论:现在的刘先生走起路来,那姿势、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以前的陈老五……
而那个真的刘明,他的魂魄怕是早就被陈老五的怨气撕得粉碎,永世不得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