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中心医院,那扇象征着“重症监护\/极度危险人物隔离”的特殊病房大门,终于在一阵轻快的电子音后,缓缓滑开。
林晚照穿着一身干净的卡塞尔校服(当然是特制的、更具弹性的作战服版本),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晃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点失血过多的苍白,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甚至因为卸下了部分重担而显得更加清亮。她随意地甩了甩利落的黑色短发,仿佛只是出来透口气,而不是刚刚从一场足以让普通混血种死上十次的龙王战中幸存。
门口,负责“看守”(或者说观察)她的两位执行部专员明显松了口气,其中一位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显然对这位能徒手撕领域、撞碎神驹的猛女心有余悸。
“看什么看?”林晚照斜睨了他们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没见过出院?”
两位专员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不远处的两尊雕塑。
阳光洒在医院的走廊上,暖洋洋的。林晚照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消毒水味的空气,感觉……还不赖。
三峡一役的余波远未平息,但卡塞尔学院展现出了它作为混血种顶尖学府的强大韧性。受损的建筑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破碎的玻璃被更换,焦黑的土地重新种上草皮。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建材味,但更多的是焕然一新的生机。
英灵殿和教堂区域是修复的重点,据说装备部那群疯子甚至想借此机会加装几个“小玩意儿”,被曼施坦因教授拍着桌子吼了回去。学生们也恢复了日常,上课、训练、在论坛上热议着那场惊世之战,以及路明非头顶那惊鸿一瞥的黑色王冠和林晚照徒手撕领域的彪悍身影。衰仔和她大姐的组合,热度甚至一度超过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招新。
而在更高的层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进行。
校长办公室内,昂热优雅地品着红茶,面前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几位校董或严肃或淡漠的脸。
“昂热,林晚照专员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和风险。她的力量,她的状态……我们建议,维持原议,让她继续在外执行长期任务,对所有人都好。”一位校董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昂热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银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亲爱的校董们,我认为我们需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林专员在这次龙王歼灭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证明了她的价值和……可控性。将她排斥在核心圈外,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而且,我相信,有她和路明非在,我们的学院会更加……安全。”
他特意在“安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时,另一个通讯窗口亮起,凯撒·加图索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背景似乎是学生会的会议室。他对着校董们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加图索家族特有的分量:“我代表学生会,支持校长的决定。林专员是卡塞尔不可或缺的战力,她的归来,对稳定学院局势、提振士气有积极作用。加图索家族,也愿意为此提供必要的……资源支持。”
凯撒的表态如同一记重锤。加图索家族在校董会中的影响力不言而喻,他的明确支持,瞬间打破了僵局。
屏幕上的校董们沉默了片刻,最终,最初发言的那位缓缓开口:“……既然加图索少爷也这么认为,那么……我们可以给林晚照专员一个机会。但她必须接受最高级别的定期评估和监管。”
“当然,合情合理。”昂热笑容不变,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于是,林晚照的“流放”生涯,正式宣告结束。
镜头扫过重建中的卡塞尔:
图书馆角落路明非正被古德里安教授抓着补落下的课程,面前堆着比他还高的龙族谱系学资料,他抓耳挠腮,愁眉苦脸,时不时偷偷瞄向窗外,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芬格尔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拿着相机偷拍,准备更新他的“S级糗事合集”。
剑道馆里的楚子航正在进行日常的挥刀练习,村雨划破空气,发出稳定的嗡鸣。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只有额角细微的汗珠显示着训练的强度。偶尔,他会停下动作,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珀馆露台,凯撒和诺诺坐在阳光下,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凯撒正在浏览平板电脑上的文件,诺诺则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广场上正在举行的某个社团招新活动,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一群低年级的女生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看到远处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过的林晚照,立刻爆发出小小的惊呼和议论,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好奇。林晚照似乎有所察觉,懒洋洋地瞥了她们一眼,小姑娘们立刻噤声,红着脸跑开了。
夜色降临,林晚照回到了自己那间久违的、位于执行部专员宿舍区的单人房间。房间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冷清,但比起之前常年在外奔波、住酒店或者临时安全屋的日子,已经算得上是“家”了。
她坐在书桌前,摊开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记的皮革笔记本。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和正在书写的手。她写的并非任务报告,而是一些零散的、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地名和人名,偶尔夹杂着几句简短的评语,笔迹凌厉,一如她本人。
就在她笔尖停顿,似乎在思考下一个词时,桌角的卫星加密通讯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一个带有古巴区号的陌生号码。
林晚照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随手按下了接听键,并且贴心地打开了免提。
“?hola! mi querida Lin!(喂!我亲爱的林!)”一个热情洋溢、带着浓郁拉丁美洲口音的女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隐约的海浪声、欢快的西班牙语歌曲,以及几个其他女孩子肆无忌惮的笑闹声。
林晚照靠在椅背上,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卡米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起给我打电话?听你这背景音,又在哪个美女堆里鬼混呢?”
“哎呀,想你了嘛!”名叫卡米拉的女声咯咯直笑,声音甜腻又充满活力,“听说你差点把自己玩脱了?怎么样,还活着吗?身体没事了吧?”
背景音里传来另一个女孩起哄的叫声:“卡米拉,是谁呀?让你这么惦记?”
“去去去,别打岔!”卡米拉笑骂着回应同伴,然后又对着话筒说,“我们都在巴拉德罗海滩呢,阳光、沙滩、美女,就缺你了!什么时候过来玩?保证让你忘掉所有烦恼!”
背景音里又是一阵暧昧的哄笑和口哨声。
林晚照听着电话那头活色生香的景象,仿佛能闻到加勒比海风咸湿的味道和防晒霜的香气。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回了一句:
“玩啥玩,”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宣告的笃定,“有主咯。”
电话那端,所有的喧嚣——海浪声、音乐声、女孩子的笑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陷入了一片死寂。
足足过了三秒钟。
“—??qUé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e!?(什——么——!?)”
一声足以刺穿耳膜、饱含着震惊、难以置信的尖锐爆鸣声,如同海啸般从听筒里炸开,几乎要掀翻林晚照宿舍的屋顶。
林晚照似乎早有预料,默默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在台灯光晕下,愈发清晰起来。
日后谈的序幕,就在这远隔重洋的尖锐爆鸣声中,愉快地拉开了。而卡塞尔学院的平静(?)日常,看来是注定要被某些人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