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沉重的橡木大门紧闭,将外界的混乱与火光隔绝,却隔不断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般的紧张感。凯撒站在大殿中央,狄克推多拄在身前,如同海礁般稳定着身后学生会成员的军心。白色校服在昏暗光线下像一片待命的帆。
言灵“冥照”的波动如同冰冷的暗流,悄无声息地触及英灵殿的门扉,阴影开始渗透,扭曲光线,掩盖行踪。
就在那片阴影即将完全笼罩入口,学生会精英们尚未捕捉到确切异常的刹那——
“叮铃铃——!”
一阵清脆、甚至带着点市井气息的手机铃声,猛地从那片“虚无”中炸响!铃声在肃穆的英灵殿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冥照”的力场剧烈波动,如同被撕开的帷幕,瞬间显露出几个模糊而僵住的人形轮廓。
阴影中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怒火的低吼:“见鬼!”
电话被粗暴地接通。
“喂?!”一个带着磁性的女声强压着怒气,“……对,是我!什么?烟花公司?……昨天的订单?!……‘金色鸢尾’?对!……没用上!……不用退款!就这样!”
她几乎是摔掉了电话。阴影彻底消散,酒德麻衣和她的小队彻底暴露在灯光下。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身段曲线玲珑,脸上混杂着计划被打乱的愠怒和一丝荒诞感。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大殿中央的凯撒。
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凯撒·加图索,这位永远从容不迫的学生会主席,冰蓝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甚至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到半秒的恍惚。
太像了。
那利落的黑色装束,那骤然暴露在灯光下却毫无怯意的眼神,那眉宇间带着的某种……近乎挑衅的锐利感。在那一瞬间的光影错觉下,他几乎以为是那个骑着摩托、穿着男士礼服、嚣张地闯入他视线的林晚照,以另一种方式,再次不请自来。
但这错觉转瞬即逝。他立刻看清了,眼前是一位陌生的、极具魅惑力却也极度危险的女人,并非那位行事莫测的执行部专员。
然而,那瞬间的恍惚,似乎微妙地改变了他的应对策略。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击,反而抬起手,示意身后紧张的部下稍安毋躁。他的目光落在酒德麻衣那张妩媚与锋刃并存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请自来的客人,似乎还带了点……未燃放的‘烟火’?”凯撒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带着他特有的磁性,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如此良夜,刀兵相见未免太煞风景。”
他微微侧头,对着不知藏在何处的音响控制人员吩咐道:“来点音乐。就放……《阿西达卡战记》。”
“你看起来还有点面熟。”
悠扬而充满宿命感的乐章立刻从隐藏的音响中流淌出来,庄严肃穆的旋律开始填充大殿的空间。
酒德麻衣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也浮现出一种遇到有趣对手的表情。她放松了紧绷的姿态,甚至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那些严阵以待的学生会成员,最后回到凯撒身上。
“不错的品味,学生会主席。”她轻笑道,语气带着点调侃,“看来你是想以西部片的方式开始?对于面熟的话,我是酒德亚纪的姐姐酒德麻衣。”
“不是孪生姐妹吧。”凯撒平静地回应,目光锐利,“不过,如此兴师动众,总不会只是为了参观英灵殿的穹顶画吧?”
“当然不是。”酒德麻衣似乎很享受这种对话氛围,她甚至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我们是冲着地窖里那具古老的骨头来的——龙王诺顿的骨骸。那东西,代表着通往新时代的门票。”她的话语直白得惊人,仿佛在谈论一件普通的商品,而非龙王的遗骸。“我的人嘛,除了躺在这里的这些,还有个不太爱说话的小姑娘应该快到教堂了,另外还有个家伙在外面。怎么样,够清楚了吗?”
这番近乎自曝的坦白让学生会成员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而在恢宏的音乐背景下,这两位首领,一个白衣如雪,一个黑衣如夜,就着龙骨、烟花和突如其来的bGm,进行着这场看似友好、实则暗藏机锋的对话。他们的手下则如同被上了发条的玩偶,在音乐的包裹下,紧张地等待着某个信号。
当《阿西达卡战记》的最后一个音符,那声悠长而略带哀婉的尾音,终于在大殿中彻底消散的瞬间——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红色的弗里嘉子弹如同狂舞的蜂群,瞬间在双方阵地间交织成致命的罗网!
没有呐喊,只有子弹穿透空气的尖啸、击中身体的闷响,以及人体接连倒地的声音。训练有素的双方在音乐停止的同一刻,展现出了可怕的默契,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倾泻了麻醉弹雨。
红色的麻醉雾气迅速弥漫开来。
当枪声停歇,雾气稍散,景象令人震撼:
英灵殿内,除了依旧傲然挺立的凯撒·加图索和酒德麻衣,他们身后所有的部下,无论是白衣还是黑衣,都已无声地倒在地面上,陷入了沉眠。
音乐余韵似乎还在梁柱间萦绕。
凯撒缓缓举起了狄克推多,酒德麻衣手中也魔术般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刃。两人隔着弥漫的红色雾气和满地的“尸体”,目光再次碰撞。
决斗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