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崩坏,星岛倾颓。
高天原的世界树轰然倒下,枝干断裂如神骨折断,金叶纷飞似血雨洒落。整座神国在哀鸣中瓦解,山川塌陷,云海蒸发,神殿化为齑粉。亿万神灵从废墟中升腾而起,如萤火般涌向星岛边缘,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可星岛之外,一道无形屏障如琉璃穹顶,将所有人死死困在毁灭的牢笼中。
“救救我!”
“放我们出去!”
“我不想死在这里!”
哭喊声震天动地。大天狗折断羽翼,滑瓢鬼蜷缩成团,连曾经不可一世的八百万神只,此刻也只剩恐惧。他们没有混沌真身,没有创世根基,更无遨游星海的实力,一旦星岛彻底崩解,他们将随法则一同湮灭,连轮回都进不去。
伊邪那美悬浮于星海之上,素衣染尘,长发凌乱。她望着下方奔逃的众生,眼中闪过千年未有的动摇。
她本不该心软。
她是黄泉之主,是诸界大能钦定的看守者,职责就是确保星岛囚笼永固,不让任何“失控之神”污染外域。三百年来,她亲手将无数试图逃离的神灵拖入忘川心狱,剥离神格,熔炼为养料。她早已习惯冷眼旁观。
可今日不同。
今日,是她间接撕开了黄泉的封印。
是她默许了天照的背叛。
是她,在最后一刻,没有阻止玄麟等人引爆混沌残核。
“我……也想看看外面。”她曾对月读命说过这句话,那时他还未被关入心狱。
而现在,她看着那些弱小的妖怪、低阶神灵、甚至曾与她为敌的叛神,眼中竟泛起一丝悲悯。
“若连蝼蚁都不得活路,这秩序,要来何用?”
她缓缓抬手。
指尖轻点虚空。
“开。”
一声轻语,如春冰初裂。
笼罩星岛万古的屏障,竟真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光,从缝隙中透入。
无数神灵狂喜,争先恐后冲向那一线生机。大天狗振翅,滑瓢鬼化烟,连残存的迦具土旧部都拼尽最后神力,只为逃出生天。
玄麟站在远处,眉头紧锁:“她疯了?放这些人出去,只会引来更大灾祸!”
“是啊”姜晁摇头,“她现在放人,以过往的经验来看,怕是有大问题”
姬狰沉默,梼杌本相微微低吼,他感知到了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
就在第一批神灵冲出屏障的刹那——星空,裂了。
不是崩塌,不是震荡,而是被撕开。
一道横贯亿万里星河的爪痕凭空出现,漆黑如墨,边缘燃烧着紫金色的火焰。紧接着,一颗头颅探出—龙首如山,双瞳如日月并悬,鳞片每一片都刻着古老符文,气息古老到令创世法则都为之颤抖。
霸荒级古龙!
它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分身,却已足以碾碎一方宇宙。
“那是……”伊邪那美脸色骤变,身形踉跄,“那位大能留下的‘清道夫’!”
她终于想起来了。
千年前,那位来自东方混沌海的大能路过星岛,见此地神灵混乱、法则驳杂,随手一击将她重伤,并留下一句:“若尔等自毁秩序,吾留一念镇之。”
她以为那只是警告。
没想到,竟是死刑判决。
古龙张口,无声无息。
可所有冲出屏障的神灵,瞬间化为光点,被吸入其口中。大天狗的羽翼在半空消散,滑瓢鬼的笑声戛然而止,连须佐之男残存的旧部都未能幸免。亿万生灵,不过一口吞尽。
星海死寂。
古龙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伊邪那美身上。
它没有说话,只是一爪探出。
伊邪那美本能地结印抵抗,黄泉之力凝聚成盾—可在霸荒威压面前,创世法则如纸糊般破碎。
“不—!”她嘶喊,却无法动弹。
那一爪,不是杀她,而是拘禁。
古龙将她卷入爪中,转身便欲遁入星空深处。
“站住!”玄麟怒吼,混沌真身暴涨,直追而去。
可古龙只是轻轻一瞥。
那一眼,仿佛看穿了他所有过往—儿时的叛逆,舍命的守护,奥林匹斯的冒险,南界的菩提树、阿尔忒弥斯的月光、星岛的酒盏……一切记忆如潮水倒灌,几乎将他神魂撕裂。
“你……还不够格问。”古龙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炸响,冰冷如铁,“待你踏足霸荒,再来寻找答案。”
话音未落,古龙撕开虚空,带着伊邪那美与亿万神灵残魂,消失于星海尽头。
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爪痕,和满目疮痍的星岛废墟。
玄麟跪在星尘中,双手深深插入虚空裂缝。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明明可以带我们一起走的”
姜晁扶住他:“那古龙不是针对我们,是针对整个星岛体系。在那位大能眼里,我们只是渺小的怪物,还入不了他的眼睛”
姬狰仰望星空,梼杌之眼映出古龙离去的方向:“我们太弱了。”
“弱到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相柳低声道。
璃月默默取出一枚狐火,点燃后抛向虚空,那是为逝者送行的仪式。
远处,天照倚靠在残破的神树根上,虚弱却清醒:“伊邪那美最后的选择,是对的。她放他们走,不是慈悲,是承认错误。而那位大能……或许早知会有今日。”
“那我们呢?”姜晁苦笑,“继续流浪?”
玄麟缓缓站起,眼中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不。”他望向古龙消失的方向,“我们去找回家的路,继续变强,临天不够格,那就进入霸荒,让他们看看,我们这些曾经顽劣的孩童,也能独挡一片天地”
“那现在要怎么办”璃月有些迷茫的看着玄麟,她将星岛中的狐族带了出来,这些神灵都太过弱小了,无法陪他们游荡星空。
“玄老大,不如咱们去找妘溟吧,当时一起被流放,就差他没找到了,况且这家伙呆呆傻傻的,有一根筋,不知道在哪吃苦呢”
姜晁嘴中的妘溟,正是四凶兽中唯一没找到的混沌,这家伙,指不定猫在那个角落里发呆呢。
“好,那就去”
不等玄麟开口,姬狰就大声了回应了,他与妘溟关系最要好,早就想去寻他了。
众人一致,朝着星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