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指尖还捏着那片灰褐碎布，风从破庙残檐间穿过，吹得她袖口微动。她没抬头，只低声说：“那香味不是偶然带进来的。”
萧景琰靠在断柱旁，右手按着渗血的臂伤，听见她这话，抬眼看向她。
“沉水香贵重，寻常匠人用不起。”她将布角翻转，露出背面一道极细的火烫印记，“这痕迹是烙上去的，像码头货单编号。”
他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掌心，“你能认出来源？”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她靠着墙缓缓坐下，呼吸放慢，手指贴在额角。月魂开始运转，记忆回溯到三日前街市——一个驼背老者蹲在摊后，揭开木箱盖子，取出一包深色香料。买主蒙面，袖口滑落一瞬，手腕内侧有道弯月形刺青，和修墙匠人的一模一样。
画面消失，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冷汗顺着鬓边滑下。
“他在城南私渡口交易过。”她声音发紧，“卖的是南洋货，收银两却不留名。但那人走时，鞋底沾了滩泥，泥里混着海沙。”
萧景琰立刻转身对外喊了一声。暗卫应声而出，领命去查沿江各处废弃码头。
天快亮时，消息传回：临江崖下有一处隐秘洞穴，夜里常有黑衣人出入，洞口设有机关石门，外人难以靠近。
两人赶至崖边，晨雾未散。洞口藏在藤蔓之后，入口狭窄，往里延伸数丈后豁然开阔。壁上刻痕斑驳，依稀可辨谢氏族徽残迹。地上有烧过的纸灰，还有半截未燃尽的火折，气味与陷阱中硫磺味一致。
“就是这里。”她说。
萧景琰挥手，暗卫分两路包抄正面。他本要随行，却被她拦住。
“你受伤了，动作会慢。”她摘下发间银簪别在腰侧，“我从侧道进，你在外面接应。”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点头。
她沿着岩缝潜行，借月魂回溯昨夜风向与脚步节奏，找出地道偏门所在。石板一碰即动，她闪身而入。
洞内密室灯火昏黄，一人正俯身焚烧竹简。她悄无声息逼近，在对方抬头前扣住其腕子，银簪抵上咽喉。
“别动。”
那人僵住，随即冷笑一声，慢慢直起身。她退后半步，手中簪子未松。
他转过身，脸上戴着皮质面具，左手枯瘦如柴。他伸手摘下面具，扔在地上。
一张枯槁的脸露出来，左耳缺了一角，眼角布满疤痕。
“三年前谢家长房庶子谢允之，被烧死在府中。”她盯着他，“是你？”
他咧嘴一笑，牙缝发黑。“我没死。我去了海外，等的就是今天。”
“你们所见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记事官裴仲言是我联络的人，兵符调动也是我放出的消息。我要让谢家重新站回朝堂之上。”
她握紧簪子，指节泛白。
“你利用我们清路？”
“不错。”他看着她，眼中毫无惧意，“你们查得越深，搅动的势力越多。乱局一起，我便可借势归来。”
洞外传来打斗声，火光映入缝隙。萧景琰站在门口，一手扶着石框，目光落在谢允之脸上。
“你说完了？”他问。
谢允之仰头大笑，笑声未落，沈令仪猛然上前，将他按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