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许修永便如约而至。
祖大寿将一封写好的信和一个身着校尉服饰的汉子带到他面前。
“这是我给督师的信,这位是我的亲信赵武,京城的人脉他都熟悉,可助你们联络关键人物。”
他看着许修永,眼神复杂。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们敢对督师不利,我祖大寿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许修永郑重点头:“总兵放心,我家城主对督师敬重有加,绝无歹心。”
赵武也上前一步,抱拳道:“许先生放心,京城的事交给我。”
祖大寿又让人牵来五十多匹战马,这些都是近日巡逻缴获的,毛色光亮。
“这些马给你们,早日抵达京城,早日救出督师。”
许修永心中感激,再次拱手行礼:“多谢总兵,告辞!”
说罢,带着赵武和护卫,翻身上马,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祖大寿站在辕门处,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沙尘中,心中既期盼又忐忑。
他知道,一场关乎袁崇焕性命、关乎祖氏一族命运的赌局,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行人一路无话,许修永等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两天便抵达京城。
此刻的京城还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街道上行人稀少,巡逻的兵丁比往日多了数倍,处处透着紧张。
在赵武的安排下,许修永很快见到了太监王德化——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正是现在崇祯身边的红人。
王德化的府邸奢华异常,暖阁内熏着名贵的檀香,与外界的寒冷截然不同。
他斜靠在铺着狐裘的榻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许修永,手指把玩着一串翡翠佛珠。
“你说你能给咱家一万两白银?只为让我替袁崇焕美言几句?”
“正是。”许修永从容不迫地掏出一张银票。
“不仅如此,事成之后,另有重谢。王公公也知道,袁督师虽身陷囹圄,但关宁军将士仍念其恩情,日后公公若有需要,关宁军也能助一臂之力。”
王德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接过银票,瞄了一下上面的面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也罢,咱家就帮你这一次,不过只能见一盏茶的时间,且不能说无关紧要的话。”
随后,许修永又通过赵武的关系,见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刘忠和内阁次辅周延儒。
他出手阔绰,动辄数千两白银,很快打通了关节。
刘忠答应放宽诏狱的守卫,周延儒则承诺在朝堂上为他拖延袁崇焕的处决时间。
三日后的黄昏,许修永在刘忠的带领下,走进了阴森恐怖的诏狱。
诏狱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墙壁上渗着水珠,冰冷刺骨。
袁崇焕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里,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头发散乱,形容枯槁。
当牢门打开的瞬间,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袁崇焕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许修永快步走到牢房前,压低声音:“督师,在下许修永,是台中城林墨城主派来救你的。这是你父亲、祖总兵和林城主给你的信。”
说罢,将三封信从牢门缝里递了进去。
袁崇焕颤抖着接过信,当看到父亲熟悉的字迹,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儿,莫以忠死为名,留有用之身,方能报国……”
字字句句,都透着老父亲的担忧与期盼。
袁崇焕的手不住颤抖,信纸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
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又拿起祖大寿的信。
祖大寿的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焦急与忠诚。
“督师,末将已与林城主联手,必救你出狱,关宁军将士皆盼你归来……”
看到这里,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想起那个在宁远城下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汉子,心中百感交集。
最后,他展开了林墨的信。
林墨的字迹沉稳清秀,信中的内容却像一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
致袁督师书:
今闻督师身陷诏狱,旦夕将赴西市,小子虽身处海隅,亦为之涕泗横流,夜不能寐。
小子不才,于台中城经营一年半载,聚得万余生民,千余甲士,今遣心腹之人,冒死传书,愿以全岛之力,救督师于水火。
知督师素怀忠义,或有 “以死明志” 之念,然小子有肺腑之言,愿与督师剖白,望督师垂听。
当今天下,早已是豺狼当道,大厦将倾。
后金铁骑在关外虎视眈眈,而关内流寇四起,陕西张献忠已聚众数万,攻破城池数十座。
朝廷之上,温体仁、周延儒之流争权夺利,视国事如儿戏;朝堂之外,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十室九空。
督师你镇守辽东时,凭坚城用大炮,屡败后金,本是大明的柱石,却因崇祯皇帝的猜忌,落得 “通敌叛国” 的罪名。
你可知,你若一死,不仅是你个人的悲剧,更是大明的悲剧。
辽东将士闻之,必心寒齿冷;关宁铁骑失了主心骨,日后谁能抵挡后金的铁蹄?
督师常言 “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此乃安边良策,却遭宵小诋毁。
如今你身陷囹圄,纵有满腔抱负,又如何施展?小子在台中城,已为督师备好安身立命之所。
台中城地处东海,远离中原战火,荷兰人虽占台南,西班牙人据台北,然其兵力不过千人,不敢轻易寻衅。
我已在台中城中南部开垦良田五千亩,年产稻谷数万石,足以供养万余人;又打造海船二十艘,可通江浙、登莱,粮草军械,可源源不断从大陆转运。
更有千余精锐,皆是精锐之士,虽不及关宁铁骑,却也能征善战,若得督师调教,必成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