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十天的攻坚克难,林墨带领工匠们,从熔炉、到模具、到原料的整个生产流程总算全部达标了,而大炮的浇铸日,他定在了三月底的一个凌晨。
夜晚,工坊内火把把工坊内照的亮如白昼,工匠们也是各司其职:四个壮丁赤着上身轮班拉动风箱,熔炉内火焰炽白刺眼,铁水在炉腔中翻滚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张木匠带着三名徒弟,用指尖蘸着湿陶泥,仔细封堵陶范上的微小缝隙;李铁匠则指挥着人摆放好引流陶管,在出铁口旁铺足防火沙土。
林墨穿着浸过水的麻布短褂,站在熔炉旁沉着指挥,额头上的汗珠刚渗出便被热浪蒸成白雾。
“出铁!”
随着他一声令下,李铁匠握紧铁钎,猛地撬开出铁口,三股滚烫的铁水如火龙般喷涌而出,顺着陶管缓缓注入陶范。
工匠们屏息凝神,目光紧盯着陶范顶端的排气孔,当铁水带着气泡溢出孔口时,张木匠立刻用湿泥封堵。
就在此时,西侧陶范突然渗出少量铁水,林墨眼见要出事,赶忙出声吩咐旁边的大山道:“拿耐火泥来!堵缝隙,减左侧出铁量!”
险情迅速排除,整整一个时辰后,铁水才完全浇铸完毕。
林墨让人在陶范外裹上三层厚厚的草木灰与麻布,搭起保温棚严格控温:前三天维持八百度,中间四天降至五百度,最后三天缓慢冷却至室温,稍有差池,炮身便会因热应力崩裂。
时间来到十天后,当保温棚的草木灰被小心翼翼揭开,一尊乌黑发亮的红夷大炮赫然展露真容。
炮身总长一丈二尺,前细后粗线条流畅,炮尾清晰刻着“台中堡崇祯二年造”七个大字,炮口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通体不见一丝瑕疵。
工匠们瞬间爆发出欢呼声,赵老大粗糙的手掌用力拍着炮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成了!真成了!咱们造出两千斤的大炮了!”
林墨把炮拉到了海滩边上,然后在火炮面前的滩涂上弄上木靶、土墙、松木杆依次排开。
等炮手们装好火药铁弹。
林墨当即喊道:“检查炮架!点火!”
一阵巨响过后,八百米外的木柱区域纹丝不动,李铁匠皱眉:“咋回事?射程不够啊!”
林墨走到炮管旁,摸了摸炮口:“怎么火药还是用的细粉末的,可能是燃烧得太快,换成咱们的颗粒状的试试。”
负责火药的老周疑惑:“公子,用颗粒火药?会不会烧不充分?”
林墨解释:“颗粒火药燃烧时间长,能让膛压更稳定。”
第二次试射铁弹击中松木杆,可炮架滑出三尺,张木匠急道:“公子,炮架滑得太厉害,下次瞄准就不准了!”
林墨盯着炮架底部:“给炮架装铸铁滑板,再铺钢轨,用铁链拴住固定桩。”
第三次试射炮架仅滑半尺,赵老大兴奋地喊道:“公子,成了!这炮稳得很!”
试射的日期林墨定在了四月十五,地点就选在了台中堡外开阔的滩涂。
林墨让人在三百米外立起丈高的木靶,靶心画着三尺见方的红圈;五百米外堆起五尺高的夯土墙;八百米外则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松木杆。
炮手们用新造的榆木炮架将大炮固定,装入五斤火药与十斤重的实心铁弹,林墨亲自检查引信与炮口仰角,确认无误后点头示意。
“点火!”
随着他一声厉喝,炮手点燃引信,众人迅速退至五十步外的土坯掩体后。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炮口喷出丈高的白色烟柱,地面剧烈震颤,连远处的城墙都微微晃动。
硝烟散去,众人争相涌上前查看:三百米外的木靶被彻底击穿,靶心红圈处裂出碗口大的破洞;五百米外的土墙被轰出一个半人高的缺口;唯有八百米外的松木杆区域却纹丝不动,射程未达林墨预期。
林墨眉头紧锁,俯身检查炮管,发现炮口磨损轻微,症结应在火药。
他忽然忆起维基百科所载“火药颗粒大小影响燃烧速度”,此前用的细些的颗粒火药燃烧过快,导致膛压骤升,部分能量浪费在炮管震动上。
当即让人将火药筛成玉米粒大小的颗粒,增加燃烧时长。
隔天第二次试射的时候,铁弹带着尖锐呼啸飞向远方,精准击中八百米外的松木杆,将其拦腰劈断。
林墨缓步走到大炮旁,手掌轻抚炮身,仍能触到未散的余温,心中满是振奋与踏实。
从熔炉改建的温度瓶颈,到蜡模制作的变形难题,再到合金配比的反复调试,直至试射时的射程与稳定性优化,每一道难关都凝聚着工匠们的汗水与智慧。
他转身面对围拢过来的工匠们,声音铿锵有力:“这门炮还能再精进!咱们要将火药颗粒标准化,给炮架加装可调节转向装置,争取让每门炮的射程稳定在八百米以上,三百米内能精准的命中靶心。”
“接下来批量铸造时,把这些改进方案全用上,造出十门这样的重炮,再配上武装渔船,台中堡的防线便真正固若金汤!”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红夷大炮的金属炮身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泽,炮口直指远方蔚蓝海面,仿佛在无声宣告:台中堡的火力时代已然来临。
工匠们围着大炮热烈讨论,有的比划着炮架改进方案,有的琢磨着如何提高浇铸效率,工坊内的锤声、锯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乐章。
林墨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了然。
有了红夷大炮这张王牌,台中堡在台湾的根基将愈发稳固,无论未来面对何种挑战,这条路都能走得更有底气、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