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殿上不少的官员们纷纷上奏,或请大赦天下,或请赏赐百官,或请加强东宫护卫,一时间,太和殿外满是庆贺之声。
崇祯帝身着龙袍,站在殿阶之上,望着阶下百官,心里既有喜悦,也有清醒 —— 这些官员的庆贺中,虽有真心,却也不乏借机谋利之辈。
他抬手示意百官安静,声音洪亮:“大赦天下、减免灾区赋税之事,着内阁与户部即刻商议,三日内拟出章程;赏赐百官不必,国库空虚,当以赈灾、边防为重;东宫护卫之事,着锦衣卫严加部署,务必确保皇太子安全。”
百官齐声应和,声音震耳欲聋。可退朝之后,温体仁却悄悄留住几个心腹官员,低声说道:“皇嗣降生,东宫之位已定,日后东宫官属的人选,诸位需早做打算……” 话语间,派系间的暗流又开始悄然涌动。
消息传到陕西巡抚衙门时,巡抚练国事正对着桌上的流民名册发愁。
陕西旱灾已持续半年,流民人数突破十万,粥厂的粮食仅够支撑十日,他正准备写奏折向朝廷求援。
当差役将皇嗣降生的消息禀报时,练国事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太好了!这真是及时雨啊!”
他立刻召集下属官员,下令道:“即刻在各粥厂张贴告示,告知百姓皇长子降生的喜讯,宣布从今日起,粥厂的米粥加量一成;同时,派衙役在流民聚集区巡逻,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 借皇上的喜气,先稳住民心!”
下属官员有些迟疑:“大人,粥厂的粮食本就紧张,再加量,恐怕撑不了几日啊?”
练国事叹了口气:“先撑过这几日再说!皇嗣降生是天大的喜事,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能安稳些,至少不会轻易被乱党蛊惑。等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咱们这的情况就能好转了。”
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山西、山东等地的官府各地。
地方官员们纷纷借皇嗣降生的喜庆,或减免部分杂役,或开设临时粥厂,试图安抚因灾荒而躁动的民心。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举措不过是权宜之计 —— 灾荒未除,赋税依旧沉重,流民的根本困境没有解决,一旦喜庆的劲头过去,该来的危机,依旧会来。
在福建泉州,知府熊文灿接到消息后,先是召集官员庆贺,随后却悄悄叫来心腹,叮嘱道:“派人去厦门,告知郑芝龙,皇嗣降生,朝廷或许会有新政,让他近期收敛些,别在海上生事,免得触了皇上的霉头。”
他深知郑芝龙在东南沿海的势力,虽能震慑海盗,却也时常劫掠商船,如今皇嗣降生,朝廷必然希望天下安稳,若郑芝龙此时闹事,恐怕会引来朝廷的打压。
而在京城的街头,皇后诞下皇子的消息从紫禁城里传出来时,正赶上早市热闹的时候。
卖包子的张老汉听到消息,立刻对着排队的顾客喊道:“各位客官,今日皇长子降生了!本店今日包子买二送一,沾沾皇上的喜气!”
顾客们纷纷欢呼,有人喊道:“张老汉,你这不够意思!该多送两个!”
“送!都送!”
张老汉笑得合不拢嘴。
“皇嗣降生,是咱们大明的喜事,俺也高兴!”
街头巷尾,百姓们自发地燃放鞭炮,虽然大多是些便宜的小鞭炮,声音断断续续,却也透着真切的喜悦。
孩子们拿着糖葫芦,在街头奔跑嬉戏,嘴里喊着 “有小皇子啦!有小皇子啦!”
可在城南的流民聚集区,气氛却有些微妙。
一群从陕西逃来的流民,围着一个识字的书生,听他念官府张贴的庆贺告示。
听完后,一个穿着破洞棉袄的汉子苦笑道:“皇嗣降生是喜事,可咱们连饭都吃不饱,就算减免赋税,也轮不到咱们这些流民啊。”
另一个妇人抱着饿得哭啼的孩子,抹着眼泪:“要是能给孩子一口饱饭,俺就算给小皇子磕一百个头也愿意。可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书生叹了口气,收起告示:“各位乡亲,再等等吧。皇嗣降生,皇上或许会开恩,多拨些赈灾粮来,咱们总能活下去的。”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安慰的话 —— 陕西的灾情他亲眼所见,官府的赈灾粮大多被层层克扣,真正能到流民手里的,寥寥无几。
在泉州港,码头的挑夫们听到消息后,也停下手中的活计,议论纷纷。
一个叫王二的挑夫说道:“皇嗣降生,说不定官府会放宽海禁,咱们以后搬运货物,也能多赚些钱。”
旁边的李大哥却摇了摇头:“放宽海禁?难啊!郑芝龙大人在海上管着,官府也管不了。咱们啊,还是好好干活,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夕阳西下,京城的鞭炮声渐渐平息,街头的热闹也慢慢散去。
百姓们回到各自的家中,有的还在兴奋地谈论着皇嗣降生的喜讯,有的却对着空荡荡的米缸发愁。
这一日的喜庆,像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之后,依旧要面对灾荒、赋税、流离失所的现实。
而在紫禁城的乾清宫里,崇祯帝正坐在御案前,看着内阁呈上来的大赦天下与减免赋税的章程。
他拿起朱笔,在章程上轻轻圈点,眼神里满是复杂 —— 皇嗣的降生,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更大的压力。
他知道,这短暂的喜庆过后,等待他的,依旧是堆积如山的难题。但只要大明的国本安稳,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停下脚步。
“慈烺,” 崇祯帝轻声念着皇长子的名字,手指轻轻抚摸着奏折上的墨迹。
“父皇一定会守住这大明江山,让你未来能有一个真正安稳的天下。”
窗外,夜色渐浓,紫禁城的宫灯一盏盏亮起,像黑暗中闪烁的星辰,虽微弱,却依旧坚持着照亮这片风雨飘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