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二月,泉州港的海风带着咸湿的寒意意,吹进郑芝龙府邸的议事厅。
鎏金铜炉里燃着南洋进贡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悬挂的 “海晏河清” 匾额,厅内却满是金钱碰撞的清脆声响 —— 郑芝龙正坐在紫檀木大案后,看着账房先生将一锭锭雪白的银子倒进红木托盘,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大帅,这是本月香皂和香水的收益,共三万两千两白银。”
账房先生捧着托盘,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京城黑市那边传来消息,那些龙涎香皂已经卖到了五十两一块,连宫里的娘娘都托人来买,说是比宫造的胰子好用十倍。”
郑芝龙伸手拿起一锭银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面,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里格外踏实。
这银子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痕,是官银的样式,却比官银更纯 —— 都是从京城黑市流回来的。
他将银子扔回托盘,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林墨这小子,倒真是个会琢磨的。当初他来求我帮着卖香皂,我还以为是个小打小闹的生意,没想到竟能让我今年过个肥年。”
去年此时,他还在为南洋贸易的亏空发愁,荷兰人在吕宋海域截了他三艘货船,损失了近十万两银子。
如今靠着香皂和香水,不仅补上了亏空,还赚了不少,连手下的海盗船队都换上了新的火炮。
“将军英明。” 旁边的副将陈默连忙附和道。
“要不是您有京城的路子,就算这香皂再好,也卖不到宫里去。听说户部的王大人,每月都要从您这儿拿两百块香皂,分送朝中同僚呢。”
郑芝龙冷笑一声,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
他怎会不知道,户部侍郎王怀民是他的 “盟友”,也是他安插在京城的眼线。
王怀民靠着他送的香皂和银子,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官员,而他则借着王怀民的关系,打通了京城的黑市渠道,甚至能提前得知朝廷的动向。
“王怀民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
郑芝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武夷岩茶,目光扫过陈默,带着几分审视。他向来谨慎,哪怕是心腹,也不会完全信任。
陈默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将军,这是王大人三天前送来的密信,说京城最近不太平,陕西那边出了乱子,听说是有个叫高迎祥的农夫,聚集了好几万饥民,杀了知县,还攻陷了蒲城县城,陛下都快气疯了。”
“哦?陕西叛乱?”
郑芝龙放下茶杯,接过密信,快速扫了几眼。
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写着 “高迎祥聚众三万,陷蒲城,帝命洪承畴往剿” 的字样。
他皱了皱眉,手指在密信上顿了顿,心里却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泛起一丝算计。
“饥民叛乱?哼哼~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郑芝龙将密信扔在案上,拿起银锭把玩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洪承畴虽是将才,可陕西边军早已破败,连士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想平定叛乱,可谓是难如登天啊。”
陈默有些担忧地说着。
“将军,万一朝廷平定了陕西叛乱,会不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毕竟咱们的香皂和香水,都是通过黑市卖给京城权贵,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会怪罪下来。”
郑芝龙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厅内的烛火都微微晃动。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泉州港的桅杆林立,眼神里带着枭雄特有的傲慢与笃定:“怪罪我?他崇祯皇帝现在自身难保,哪有精力来管我?陕西叛乱只是开始,你以为那些饥民,是靠一场仗就能平定的?”
他转过身,拿起案上的密信,指了指 “帝命加征剿饷” 的字样:“你看,朝廷为了平叛,还要加征赋税,这不是逼着更多饥民造反吗?陕西一乱,山西、河南迟早也会乱,到时候,朝廷的注意力全在平叛上,哪还会管咱们在做什么生意?”
陈默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将军高见!是属下多虑了。”
“不是你多虑,是你没看透朝廷的底细。”
郑芝龙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崇祯这小子,才刚登基就想整顿朝纲,可他手里没银子,下面的官员又各怀鬼胎,党争不断,这样的朝廷,能撑多久?”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朝廷无暇他顾,尽快扩大咱们的势力。香皂的生意要继续做,还要跟林墨那小子再谈谈,让他多造些香皂和香水,咱们不仅要卖给京城,还要卖到南洋去,荷兰人不是喜欢跟咱们抢生意吗?这次,咱们用香皂抢他们的市场!”
“另外,让船队加强戒备,盯着福建水师的动向。”
郑芝龙补充道。
“虽然朝廷现在没空管咱们,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是福建水师敢来招惹咱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泉州港是谁的地盘。”
陈默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郑芝龙重新坐回案前,拿起一锭银子,对着烛火端详。
银子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映出他脸上的野心。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还是个跟着颜思齐在海上漂泊的海盗,如今却成了泉州港的霸主,手下有上万部众,上千艘船只,连朝廷都要让他三分。
“陕西叛乱……”
郑芝龙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好机会。朝廷越乱,咱们的日子就越好过。等朝廷顾不上福建的时候,我不仅要掌控泉州港,还要掌控整个福建的海防,到时候,就算是崇祯皇帝,也得看我的脸色行事!”
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 “林墨” 两个字,又画了一个船队的图案。
林墨不仅能造香皂,还能造火药、晒盐,这样的人才,必须牢牢拉拢在自己身边。
等明年开春,他要亲自去台中堡一趟,跟林墨谈谈更深层次的合作 —— 或许,能让林墨帮他造更多的火炮,甚至是改良战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泉州港的渔火次第亮起,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郑芝龙站起身,走到厅外的露台,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心里充满了自信。
陕西的叛乱,对朝廷来说是危机,对他来说,却是崛起的机遇。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船队,纵横于东南沿海,甚至南洋海域,成为无人能敌的海上霸主。
“崇祯皇帝……”
郑芝龙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轻视。
“你就好好应付陕西的乱局吧,这海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完,他转身回到厅内,账房先生早已将银子清点完毕,分门别类地装进木箱。
郑芝龙看着满箱的银子,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 —— 这个年,他不仅要过得肥,还要为未来的霸业,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而陕西的叛乱,不过是他霸业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让他能更从容地布局,更自信地面对朝廷的任何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