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堡,寒意渐浓。
垦荒区的土地也平整出来了,只待明年开春就能种上番薯苗;盐田旁的茅草棚下,陈阿福正带着人翻晒新产的粗盐,盐粒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唯有火药坊周围,气氛始终紧绷 —— 作为台中堡的 “命脉工坊”。
这里不仅存放着硫磺、硝石等制火药原料,还在秘密研制改良后的燧发枪,林墨特意下令,除了赵老大带领的五名核心工匠和李虎的亲卫巡逻队,任何人不得靠近百步之内。
亲卫队长李虎站在火药坊东侧的樟树林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他已在此潜伏了一个时辰,目光紧紧锁定着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身影 —— 那是上个月第二批移民来的流民,自称 “王二”,说以前在泉州做货郎,可这半个月来,李虎总觉得他不对劲。
王二既没去垦荒区种地,也没到工坊帮忙,每天只是在台中堡里闲逛,尤其爱往火药坊、盐田这些核心区域凑。
前两日傍晚,李虎就看到他在火药坊外围的木栅栏旁徘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是在记录什么。
今天更过分,他竟然趁着亲卫换岗的间隙,偷偷摸到栅栏边,踮着脚往坊内张望,眼神里的贪婪与警惕,绝非普通流民该有。
“队长,这王二确实邪门。”
身旁的亲卫孙胜压低声音,手里握着弓箭,箭尖对准王二。
“昨天我跟踪他,看到他往海边走,对着一艘路过的小渔船比划手势,不知道在传递什么消息。”
李虎眉头拧得更紧。
台中堡的海边早已下令戒严,除了郑家的商船和自己人的捕鱼船,外人不得靠近。
王二对着陌生渔船比划,难不成是在传递情报?他想起林墨之前的叮嘱:“郑芝龙绝不会看着咱们壮大,肯定会派眼线来打探消息,你们一定要多加留意。”
“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 李虎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看看他今天还会做什么,等拿到了证据,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两人继续潜伏在樟树林里。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王二在栅栏外徘徊了片刻,见亲卫巡逻过来,立刻装作闲逛的样子,转身往盐田方向走去。
李虎和孙胜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盐田旁,陈阿福正带着人将晒好的粗盐装进陶缸。
王二凑过去,假意向陈阿福打听:“老陈,这盐晒得真好,以后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买郑家的盐了?”
陈阿福没多想,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有林公子在,咱们自己啥都能做!”
王二又问了些盐田的产量、每天晒盐的时间,陈阿福一一回答,没察觉王二的手指在袖口里快速比划着,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等陈阿福转身去忙,王二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快速在上面画了几笔,又塞回怀里,转身往水力织布机工坊走去。
“这小子果然有问题!” 李虎心里笃定,对孙胜说。
“你去通知其他亲卫,在工坊周围布控,等他离开工坊,咱们就动手,务必人赃并获!”
孙胜领命离去,李虎则继续跟踪王二。
水力织布机工坊里,巧儿正带着织工们织布,机杼声 “嗡嗡” 作响。
王二在工坊外看了一会儿,又向路过的织工打听了些织布机的运转情况,才慢悠悠地往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时,王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借着墙角的阳光快速补充细节。
就在这时,李虎带着四名亲卫从巷口冲出,不等王二反应,就将他按倒在地。
“不许动!”
李虎一脚踩在王二背上,伸手从他怀里搜出那张纸。
只见上面清晰地画着火药坊、盐田、织布机工坊的位置,还有巡逻队的换岗时间,甚至标注了火药坊里原料仓库的位置,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位置却很精准。
“带走!去审讯室!” 李虎冷声道,亲卫们立刻将王二绑起来,堵住他的嘴,押着往木堡西侧的审讯室走去。
樟树林里的风依旧吹拂,却仿佛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 台中堡的第一次 “除奸行动”,正式拉开序幕。
台中堡的审讯室是一间临时改造的茅草屋,低矮狭小,仅容得下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和一个用来绑人的木桩。
屋内没有窗户,只有屋顶开了一个小口透气,墙角燃着一支火把,跳动的火光映得墙面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莫名感到压抑。
王二被绑在木桩上,嘴里的布条被取下,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满是尘土,却依旧强装镇定,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仿佛在说 “你们抓了我也没用”。
李虎坐在木桌后,将从王二身上搜出的图纸摊在桌上,手指重重地敲了敲:“说!这图纸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打探火药坊和工坊的位置?是谁派你来的?”
王二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什么图纸?我就是闲得无聊,随便画画。你们凭什么抓我?林公子说了,台中堡人人平等,你们不能随便抓人!”
“随便画画?” 李虎拿起图纸,走到王二面前,将图纸递到他眼前。
“随便画画能画出火药坊原料仓库的位置?能画出巡逻队的换岗时间?你当我是傻子吗?”
王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嘴硬:“我以前是货郎,走南闯北惯了,喜欢记些路线和位置,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其他移民,我以前就爱画这些。”
李虎知道,对付这种硬骨头,光靠威慑没用。
他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亲卫说道:“去把公子请来。”
亲卫领命离去,屋内只剩下李虎和王二。
王二见李虎要请林墨,心里有些发慌,却还是强撑着:“就算你们请林公子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没做错事,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冤枉你?” 李虎冷笑。
“你到岛上这半个月以来,没有参与任何劳作,却天天往堡里的核心区域凑,还对着陌生渔船传递消息,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要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要是继续嘴硬,有你好受的!”
王二闭上嘴,不再说话,一副 “任你处置” 的模样。
李虎也不再逼问,只是坐在桌后,目光锐利地盯着王二,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
大约一刻钟后,林墨推开茅草屋的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青布袍,手里拿着一本账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股威严。
看到被绑在木桩上的王二,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走到桌前坐下,拿起图纸仔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