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周府的书房里,九月的京城已经有些冷了,书房里也烧起了炭火得,虽然炭火烧的很旺,但还是驱不散周奎心头的寒意。
他背着手在紫檀木案前来回踱步,案上摊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是宫里眼线传来的消息,说崇祯帝已下旨,让刑部侍郎李若琏亲自带队去广州,彻查刘人凤身死一案,还要理清林墨 “谋逆” 的来龙去脉。
“啪!” 周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连带着案上的玉如意都被震得微微晃动。
他最怕的就是朝廷派 “明白人” 下来查案,像之前广州知府王怀安和守备张于城这些都是软骨头,他随便拿捏,可刑部的人不一样,尤其是李若琏,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当年连魏忠贤的余党都敢弹劾,若是被他查出些蛛丝马迹,自己这点家底,怕是要全赔进去。
“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管家周鸿德端着杯热茶进来,见周奎脸色铁青,连忙把茶盏递过去。
“依老奴看,这事也未必是坏事。咱们只要把尾巴扫干净,让李若琏查不出什么,反而能借他的手,把林墨那反贼的罪名坐实。”
周奎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叶出神。“扫干净?怎么扫?”
他声音发沉。
“刘人凤的银子是我送的,连那伪造密信的匠人,都是你找的。现在朝廷派人来查,万一王怀安和张于城扛不住,把咱们供出来,怎么办?”
周鸿德眼神一狠,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老爷,不如…… 咱们把知情人都解决了?广州的王怀安、张于城在任上,还有那个伪造密信的匠人,只要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李若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
“混账!”
周奎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到周鸿德的裤脚,他却连躲都不敢躲。
“你以为现在是天启年间?杀个把人跟捏死蚂蚁一样?”
周奎的声音带着暴怒。
“刘人凤才刚死没多久,朝廷上下正盯着广州那边呢,现在要是广州知府王怀安、守备张于城再出事,李若琏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周鸿德吓得 “噗通” 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老奴糊涂!老奴只是想为老爷分忧,没想着会引火烧身……”
“分忧?你这是添乱!” 周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飘落的秋叶,脑子里飞快盘算,他们动手杀人不行,那就只能 “堵嘴” 和 “嫁祸”。
刑部的人是为了查案来的,只要让他们相信,刘人凤的死全是林墨一人所为,王怀安和张于城只是 “办事不力”,自己就能摘干净。
“起来吧。” 周奎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些。
“这事得一步步来。首先,你立刻派人去通州驿馆,找到李若琏的副手,听说那人是个贪财的,叫赵文彬。你给我带三千两银子过去,再许他一个广东按察使的缺,让他在李若琏面前多‘提点’,把所有罪责都往林墨身上推,尤其是‘私造火药’‘勾结反贼’这两条,一定要坐实。”
周鸿德连忙起身,点头应道:“老奴明白!这赵文彬我知道,去年还托人向咱们府里求过差事,只要银子给够,他肯定听话。”
“光听话还不够。” 周奎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你让去的人把这个带给赵文彬,上面是我编的‘证据’就说林墨早在半年前就和郑芝龙的人接触,还从泉州买了五百斤火药,藏在土堡地窖里。这些‘证据’,让赵文彬想办法塞到李若琏的查案卷宗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其次,就是王怀安和张于城。这两个人是软骨头,之前被咱们拿捏着,现在朝廷派人来查,他们肯定会慌。若是被李若琏一审,说不定就会把咱们给供出来。”
“那…… 老爷想怎么处置他们?”
周鸿德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再提 “杀人” 惹周奎生气。
周奎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案面道:“不用我们动手,让他们自己‘死’。你给广州的人传信,让他们给王怀安和张于城各送一封‘密信’,就说崇祯帝已经下旨,要把他们押解进京问罪,罪名是‘纵容反贼、包庇林墨’,一旦到了京城,就是满门抄斩。”
“然后呢?” 周鸿德追问。
“然后,再让商号的人‘提醒’他们。” 周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狠厉。
“王怀安的儿子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张于城的老娘在漳州乡下,他们只要听话乖乖的‘畏罪自杀’,我就保他们家人平安;若是敢耍花样,他们的儿子和老娘,就别想活了。”
周鸿德听得心里一寒,还是自家老爷狠,杀人都不用脏自己的手,就能让两个人乖乖去死,还能留下 “畏罪自杀” 的假象,让李若琏查无可查。
“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安排!” 他连忙躬身退下,生怕耽误了时辰。
周奎看着周鸿德的背影,走到案前,拿起那封宫里来的密信,又看了一遍。
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险,可若是成功了,不仅能摘干净自己,还能借朝廷的手打压郑芝龙,甚至有可能把林墨那小子从海上给逼出来。
到时候,林墨的配方、郑芝龙的海上利益,说不定都能落到自己手里。
“李若琏,赵文彬,王怀安……” 周奎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你们最好都识相点,别挡我的路。”
广州知府衙门的后堂,王怀安已经三天没睡好了。
自从刘人凤死后,他就像坐在针毡上,白天要应付前来查案的明军士兵,晚上要琢磨京城的动向,连饭都吃不下几口。
此刻,他正坐在灯下,看着桌上的《大明律》发呆,脑子里反复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周奎的事捅出去。
“大人,府外有个商人求见,说是从京城来的,给您带了封信。” 衙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怀安心里一紧,连忙道:“让他进来!不,等等,把信拿进来,让他在外面等着。”
他怕又是周奎的人,若是被人看见,又会落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