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收到林墨派人送来的消息时,正在府内的观海亭饮酒。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动他衣袍的下摆,亭外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亲卫将林墨送来的信递到了郑芝龙手里,看着上面的消息,他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酒液溅出杯沿,落在青石桌面上。
“该死!” 郑芝龙低声咒骂一句,并非骂林墨,而是骂那些敢在他地界上动他看中的人的家伙。
他放下酒杯,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查!给我仔细查!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手底下动林墨的人!”
亲卫抱拳领命,正欲退下,又被郑芝龙叫住。
“等等,”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
“重点查查最近从京城来的人,尤其是跟那国丈周奎沾边的。”
他心里清楚,林墨的香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必然会引来京城权贵的觊觎,而周奎那只老狐狸,最是见不得别人比他还能赚大钱了。
亲卫退下后,郑芝龙独自站在观海亭,望着远处翻涌的海面。
他想起林墨送来的那二十瓶 “龙涎” 香水,香气醇厚,绝非寻常货色,若是两家能达成长期的合作,自己的船队定能多出来一项重要的财源。
而且自己和林墨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东南沿海谁不知道啊!
现如今竟有人想动林墨,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看来,有些人是忘了这东南沿海是谁说了算的了。”
郑芝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随即吩咐手下,派些人手去暗中保护林墨的作坊还有往来运输的船队,绝不能让林墨在他的地界上出任何差错。
与此同时,张安志正在广州的绸缎庄内核对账目,管家突然把一封密信送到了他的案头,只见上面落款上熊文灿的印章格外显眼。
他拆开信,只见信纸上面仅仅寥寥的数语,却让他的心头为之一震:“林墨之事,勿要插手,静观其变即可。”
张安志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他瞬间明白了熊文灿是什么意思。
自家的那位大人定是和某些京城权贵达成了合作,才会如此嘱咐自己。
他一想起和林墨的香皂生意,这几个月以来给他带来的丰厚的利润,心中不免也是一阵纠结。
若是自己不插手的话,林墨那边一旦出了事,自己这边的损失可不小;可要是自己插手,又会得罪熊文灿和他背后的人,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大人这是要牺牲林墨啊。”
张安志长叹一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无奈。
他知道,在这官场上,个人的利益永远要服从于更高层的博弈。
熊文灿既然现在给他发来了密信,那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要是自己执意要插手的话,只怕会引火烧身。
他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在火光里化为灰烬。
“罢了,罢了,” 张安志有些可惜的喃喃自语道。
“林墨啊林墨,不是我不念旧情,实在是此事牵连太大,我惹不起啊。”
他随即吩咐手下,最近不要再与林墨有任何生意往来,也不要打探林墨的任何消息,就当他们从未认识也从未见过这个人。
而在广州城的守备府内,张于城正拿着周奎派人送来的书信,眉头紧锁
信中内容很简单,让他对林墨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多管闲事。
张于城心里清楚,周奎是当朝的国丈,手里的权势更是滔天,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广州守备,根本是得罪不起的。
“没想到这小小的百户林墨,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惊动这位贪婪的国丈大人。”
张于城心中暗自嘀咕。
他虽未与林墨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林墨的香皂生意,在广州城乃至京城都做得红红火火,算是个有些本事的年轻人。
可如今,周奎盯上了他,这年轻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于城召来副将,面色凝重地吩咐道:“最近这段时间,让兄弟们都收敛些,别去招惹那个叫林墨的。他的作坊,他的店铺,都离远点,更别去买他的东西,听到了吗?”
副将虽有些疑惑守备大人为什么这么吩咐,但见张于城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道:“属下明白,这就下去吩咐兄弟们注意些。”
副将走后,张于城独自坐在书房,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助纣为虐,但在周奎的权势面前,他别无选择。
另一边,广州知府府内,知府大人也收到了周奎给他送来的消息。
他看着手中的书信,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林墨的香皂生意最近可是给广州府带来了不少税收,他原本还想着年底嘉奖一下林墨的,可现在看来,是没机会等到年底了,这小子怕不是都活不过下个月了。
“国丈的面子,不能不给啊。” 知府大人叹了口气,对一旁等候的师爷说道。
“你一会下去吩咐下边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对林墨手里的产业,不要再过多关注,也不要去打扰他。若是有人报案涉及到林墨,暂时先压一压,看看过段时间的情况再说。”
师爷点头应道:“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知府大人望着窗外,心中暗道:林墨啊林墨,希望你能自求多福吧。他虽身为广州知府,却也有着诸多的无奈,接下来是死是活全看你的造化了。
一时间,整个广州城的官场还有背后有人的商人们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都对林墨的事避之不及。
而这一切,在烂嘴咀土堡里的林墨还尚不知情。
他还在烂嘴咀思索着到底是不是周奎对自己动手了,又或者是熊文灿这个福建巡抚,却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向他袭来。
泉州府和广州城的局势,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和退缩,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三天之后,郑家,郑芝龙手底下暗哨传回他前段时间要调查的消息时,他正坐在府内的议事厅里,看着海图盘算着下一趟船队的航线。
亲卫将密信呈上,他拆开一看,眉头就瞬间拧成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