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众人坐在刚收拾好的营房里吃饭。
糙米饭就着咸鱼干,虽然简单,却比前两晚啃干粮强多了。
巧儿给林墨盛了碗热汤:“公子,明天真要去招人吗?”
“嗯。” 林墨点头。
“没有兵,那我买来的这百户就是个空架子,不就白瞎了我花的一万两银子了嘛!”
他扒了口饭,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赵护卫。
“赵大哥,你认识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吗?最好是懂练兵的。”
赵护卫愣了愣,沉吟道:“认识几个,都是以前一起在总督府当差的兄弟,后来打仗伤了腿,就退伍回了老家。
只是…… 他们愿不愿意来这烂嘴咀,不好说。”
“那麻烦赵大哥你帮我问问。” 林墨放下碗筷,认真地说。
“待遇跟我招的兵一样,包吃包住,每月三两银子,要是能来当教头,我再加一两。”
赵护卫点头:“我明天就托人去打听。”
林墨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论做生意也许还行,但是要论练兵的话那就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除了穿越前的见过的军训,其他的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他觉得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做,不然自己花再多钱招兵,教出来的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夜里躺在新铺的被褥上,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林墨却睡不着。他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翻看维基百科上的 “古代练兵方法”,什么队列训练、体能训练、武器使用,看得他头都大了。
“还是得找个靠谱的教头。” 他喃喃自语,把手机塞回怀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墙上的百户腰牌,泛着冷光 ,这腰牌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
他必须尽快把兵练好,不然真来了海盗,别说保境安民,自己能不能活命都难说。
第三天一早,吴松兄弟记着林墨的招兵条件,去了屯门镇。
镇上的书生铺里,老秀才戴着老花镜,听吴岳口述条件,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招募壮士二十名,月钱三两,包吃住。要求:年十六至三十五,身无残疾,能负重百斤……”
“等等,月钱三两?” 老秀才停住笔,抬头打量吴松。
“你们没说错?这屯门镇的把总月钱也才二两五!”
“没错!” 吴松拍着胸脯,“我家公子,哦不,林百户说了,只要本事过硬,钱不是问题!”
老秀才摇摇头,还是按他说的写了,心里却暗笑,这怕不是哪个富家子弟胡闹,三两银子招个兵,怕不是想招群少爷兵。
招兵告示贴在镇口的老槐树上,很快围满了人。
起初大家以为是玩笑,等看清上面的红印(林墨特意让人刻的百户印),才信了大半。
“三两银子?真的假的?” 一个挑着菜担的汉子揉了揉眼睛。
“还有假?上面盖着百户印呢!” 旁边的渔夫指着告示。
“就是镇子西边那烂嘴咀的新百户,听说从广州城来的,可有钱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却没几个人真敢上前。
屯门镇的人谁不知道烂嘴咀的苦?海风大,离镇远,前几任百户都没干长,谁愿意去那鬼地方当兵?
吴松兄弟在镇上守了三天,只等来三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
看着他们歪歪扭扭的样子,吴松直摇头:“这哪是当兵,简直是快饿死了来咱们这混饭吃的!”
消息传回烂嘴咀,林墨正在指挥护卫们平整演武场。
听了吴松的汇报,他皱起眉头:“三两银子还不够?”
“他们说…… 怕您是骗子,还说烂嘴咀太苦。” 吴岳挠着头。
林墨沉默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三两银子虽多,但风险太大。
在镇上打鱼种地,虽然挣得少,却安稳。
去烂嘴咀当兵,不仅要喝海风,还可能遇到海盗,实在不划算。
“那就把月钱提到五两,我还就不信了,这都没人来。” 林墨突然说。
“五两?” 吴松被他的话惊得跳起来。
“掌柜的,这太多了!二十个人就是一百两,一年下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林墨打断他。
“咱们要的是能打仗的精兵,不是混饭吃的流民。五两银子,足够让他们动心了。”
他算过一笔账:五两银子能买七石多米,够一家三口吃一年的了。
这个诱惑,对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那些百姓来说,几乎无法抗拒。
吴松兄弟拿着新的告示回到屯门镇,重新贴在老槐树上。
果然,当 “月钱五两” 四个字映入眼帘时,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我的娘,五两!” 一个络腮胡的汉子失声喊道。
“比镇上千户府的亲兵还多嘞!”
“这烂嘴咀新来的百户怕不是疯了吧?”有人质疑。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会不会是陷阱?” 也有人担心。
“别到时候去了烂嘴咀,怕是连命都丢在那里了。”
议论归议论,却没人再像之前那样嗤之鼻。
不少人盯着告示,眼里渐渐燃起渴望,五两银子,能让家里的婆娘孩子吃上饱饭,能给老娘抓药,能娶个媳妇……
镇东头的李虎,就是其中一个。
他刚从药铺抓完药,手里攥着沉甸甸的药包,里面是老娘的救命钱。
路过老槐树时,被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听见 “五两月钱”,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李虎今年二十九,是屯门镇有名的壮汉。
爹是猎户,他从小跟着上山打猎,下水摸鱼,练就了一身好力气。
可惜三年前爹打猎坠崖去世,老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他肩上。
为了照顾老娘,他放弃了打猎,靠着打鱼勉强糊口,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起。
“五两……” 他喃喃自语,手指攥得药包都变了形。
要是能当上这个兵,老娘的药钱就有了着落,说不定还能攒钱娶个媳妇,这些都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可当兵…… 他又犹豫了。
屯门镇谁不知道,海边不太平,前几年就有海盗上岸抢东西,杀了好几个渔民。
老娘要是知道他去当兵,怕是会当场晕过去。
“虎子,你小子是不是动心了?” 旁边一个打鱼的伙伴拍他肩膀笑道。
“大伙都知道,以你的本事,真要去了肯定能选上!”
李虎没说话,拨开人群往家走。
家里的茅草屋低矮潮湿,老娘正躺在床上咳嗽,听见脚步声,挣扎着要坐起来:“虎子,药买回来了?”
“嗯,娘。” 李虎放下药包,扶老娘躺好。
“娘,你躺好,我去煎药。”
药罐在灶上咕嘟咕嘟响,低矮的房间里散发出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