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坐在灶前,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去吧,五两银子能救娘的命!”
另一个说:“不能去,要是死了,谁照顾娘?”
老娘看出他有心事,轻声问道:“虎子,你是不是有啥难处?”
李虎咬了咬牙,把镇上招兵的事说了。
老娘的脸瞬间白了,抓住他的手:“虎子,咱不去!娘的病不用治了,咱娘俩守着这破屋,挺好……”
“娘!” 李虎打断她,眼眶发红。
“您别胡说!这病必须治!五两银子,够您吃半年的药了!再说,那林百户是广州来的商人,看着不像坏人,说不定…… 说不定我就是去那边站站岗,没什么危险的。”
他知道这是骗老娘,可他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这些年为了给娘治病,他借遍了亲戚邻居,早就没脸再开口。
这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是娘亲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老娘看着儿子鬓角的白发(他才二十九,却愁得早生华发),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被子上:“是娘拖累你了……”
“娘,您别这么说。”李虎握住她枯瘦的手。
“我是您儿子,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就答应我吧,让儿子我去试试,要是选不上,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老娘哭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你…… 你要当心,遇到事别逞强……”
“我知道,娘” 李虎笑着应下,转身去煎药,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了娘亲,他必须选上。
三天后的清晨,烂嘴咀的土堡前热闹非凡。
演武场的空地上挤满了来应征的人,足有上百号,有渔民、猎户、脚夫,甚至还有几个镇上的闲散汉子,个个摩拳擦掌,眼里闪烁着渴望。
林墨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赵护卫和吴松兄弟守在旁边,防止有人捣乱。
巧儿则在一旁的桌子上登记姓名,小脸绷得紧紧的,像个小大人。
“安静!” 赵护卫大喝一声,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林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来我这应征。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林墨敢拿出五两银子来招兵,就不是来招大爷的!这第一点必须遵守军纪,刻苦训练,那些敢偷懒耍滑的,现在就立马滚蛋!”
底下有人喊:“林百户放心,我们这些人敢来的绝不是孬种!”
“好!” 林墨点头。
“现在说选拔标准。”
他朝吴岳使了个眼色,吴岳连忙指挥人把二十个石墩搬到场中央,每个石墩都足有百斤重,是林墨让吴松两兄弟从镇上买来的。
“这第一关就是举重。” 林墨指着石墩。
“谁要是能把这石墩抱离地,能坚持住十息,就算过关。”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不少人看着石墩,眼里露出怯意,毕竟这年代能吃饱饭的都少,别说有力气能抱得动百斤石墩的了。
“我先来!” 一个络腮胡的汉子见众人不动,率先站出来,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抱住石墩,脸憋得通红,石墩却纹丝不动。
试了三次,他累得直喘气,摇着头退到了一边。
接着又有几个人上前,大多刚把石墩抱起来就松了手,只有两个猎户出身的汉子,勉强坚持了五息,力有不逮很快也败下阵来。
“都让开,我来试试!”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李虎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打,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站在石墩前,比旁人高出一个头。
林墨眼睛一亮,这汉子身形匀称,肌肉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李虎深吸一口气,下蹲,双臂环抱石墩,腰腹发力,大喝一声:“起!”
百斤石墩竟被他稳稳抱离地面,双腿呈马步状,保持着石墩离地足有半尺高!他面不改色,稳稳地站在原地,目光平视前方,呼吸均匀。
“好!” 高台上的林墨忍不住叫好,赵护卫也赞许地点点头。
十息后,李虎将石墩轻轻放下,面不红气不喘。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那些没过关的人,也忍不住为他喝彩。
“你叫什么名字?” 林墨高声问道。
“启禀百户大人,小人李虎!” 他朗声回答,声音洪亮。
“好,你过关了!” 林墨示意巧儿登记。
“壮士先去那边休息,稍后还有第二关。”
有了李虎的示范,后面又有几个人鼓起勇气上前。
最终,第一关下来,只剩下三十五个人。
第二关是耐力测试,背着十斤重的石头,绕着林墨的土堡跑,直到剩下最后二十人。
“都听好了!” 林墨指着堡垒周围的跑道。
“这圈下来差不多一里地,谁先掉队,谁就被淘汰!”
三十五人抱着石头站在起跑线前,李虎站在最前面,神色平静。
随着林墨一声令下,众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起初大家速度都很快,可跑了半圈,差距就拉开了。
几个脚夫出身的汉子体力不支,渐渐落在后面;有个年轻小伙急着往前冲,没注意脚下的石子,摔了一跤,石头滚出去老远,只能懊恼地退出。
李虎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步幅均匀,呼吸平稳。
他常年上山打猎,追兔子追野猪,耐力早就练出来了。
跑过第三圈时,他甚至还有力气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
林墨站在高台上,看着奔跑的人群,心里渐渐有了数。
他要的不仅是力气大,更要有耐力和毅力,在战场上,能活到最后拼到最后的往往不是最壮的,而是最能有毅力的。
太阳升到头顶时,跑道上只剩下二十一个人。
最后一个掉队的是个年轻渔民,他腿一软摔倒在地,看着前面的人越跑越远,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吃饭,这五两银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林墨让人把他扶起来,递给他一块干粮还有一两银子安慰道:“你这次虽没选上,但勇气可嘉。这锭银子你拿着,算是我给的路费。”
那渔民接过银子,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谢林百户!谢林百户!”
最终,二十人留了下来,李虎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
林墨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二十个汉子,个个身材结实,眼神坚毅,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恭喜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烂嘴咀百户所的兵了!”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有人激动得把石头扔到天上,有人互相拥抱,眼里闪着泪光,他们大多是底层百姓,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重视过,更没想过自己能拿到每月五两的月钱。
林墨让巧儿给每人发了一两安家银子,让他们回去安顿好家里,三日后再来报到。
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地走了,吴松忍不住说道:“公子,您这也太大方了,这又是安家银又是月钱的,咱们挣的银子够花吗?”
“钱花了可以再赚。”林墨望着远处的大海。
“但人心散了,就再也聚不起来了。”他知道,这些兵不仅是他的战力,更是他在这烂嘴咀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