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栀又来啦。”梅比乌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她指尖轻转,手中的玻璃试管便随着动作慢悠悠晃荡起来,管内那抹幽蓝的液态混钢像被唤醒的活物,顺着管壁上爬又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属光泽。那双翠绿的眼眸半眯着,像在打量什么有趣的实验样本,目光直直落在面前的栀身上,几乎要将人看穿。
栀的指尖蜷缩着,指甲轻轻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发颤的声线。“我……我能借吗?”几个字细若蚊蚋,刚出口就像要被实验室里循环的冷气吹散,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耳廓泛起薄红,她低着头,视线落在梅比乌斯白大褂下摆那片洗得发白的褶皱上,不敢去碰那双带着探究的绿眼睛。
“可以,”梅比乌斯的指尖在试管架上轻轻滑过,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绿色的眼眸斜睨着栀,“不过,你得跟着我一起做实验。”
栀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怀里的银质盒子被抱得更紧了些:“可我……我根本不会做实验的。之前那辆坦克能成,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我连烧杯和烧瓶都分不清……”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是怕惊扰了实验室里悬浮的微光粒子。
“不会?”梅比乌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低笑出声,尾音里带着几分被气出来的颤音。她转身几步走到靠墙的金属台边,猛地掀开覆盖其上的防尘布——底下赫然是拆解到一半的机械核心,管线与齿轮的布局精密得如同钟表内部,核心中央的蓝色晶体正缓缓脉动着,正是栀之前研制的崩坏能引擎。
“一个月,”梅比乌斯的指尖点在引擎核心上,发出“叮”的轻响,“从空白图纸到能稳定输出崩坏能的引擎,再到那门能瞬间蓄能的火炮,最后把一堆零件攒成能用的坦克——第一次启动就连一丝能量溢出都没有。”
她转过身,绿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语气里的嘲讽渐渐褪去,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锐利:“小栀,你把‘运气’这两个字用在这上面,是在侮辱我的眼睛,还是在侮辱你自己的脑子?”
栀被她说得一愣,手指下意识地抠着盒子边缘,耳尖又开始发烫。她从没想过那些被自己视作“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尝试,会被梅比乌斯这样拆解着说出来。
梅比乌斯却已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那支装着流萤淬液的试管,蓝色液体在她掌心轻轻晃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跟着我,学不学得会另说——至少先搞清楚,你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说不定……哪天就能爬到我头上去了呢?”
“啊?”栀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突然吹过的风惊到的蝶翼,她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耳朵微微竖起。
梅比乌斯指尖捻着那枚已经变成固态的魂钢样本,指腹摩挲着金属表面细密的纹路,像是在掂量什么有趣的物件。她抬眼扫了栀一下,没接刚才的话茬,反而将样本往自己这边收了收:“没什么。对了,还有个问题——”
她顿了顿,绿色的眼眸里映着魂钢折射的细碎光点,“你拿这些魂钢样本,想做什么?”
栀眨了眨眼,像是在回答“今天天气不错”般自然:“研究怎么快速制造魂钢,然后……批量造崩坏能坦克。”她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在银质盒子上画着圈,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计划去采集些普通矿石,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话里藏着怎样惊人的野心。
梅比乌斯捏着魂钢的手指猛地一顿,样本边缘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寒光。她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带着几分探究:“批量制造?”
她忽然笑出声,转身将魂钢样本扔进身后的分析仪器里,金属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小栀,你知道魂钢的提炼率有多低吗?每百吨崩坏结晶里,能萃取出的高纯度魂钢还装不满这个试管。”她指了指架子上那支装着流萤淬液的试管,蓝色液体在其中安静地流转,“你想让那些铁疙瘩像田里的麦子一样成片冒出来?”
栀的脸颊微微鼓起,像是有些不服气,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小声嘟囔:“总有办法的吧……坦克的零件图纸我都记熟了,只要魂钢够,组装起来很快的……”
梅比乌斯看着她那副认真又执拗的样子,忽然觉得手里的试管都没那么有趣了。她按下分析仪器的启动键,屏幕上瞬间跳出血红色的数据流。“行啊,”她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想研究魂钢?可以。不过——”
她转过身,绿色的眼眸在数据流的映照下闪着锐利的光:“从基础的分子结构分析开始学。要是连魂钢的崩坏能传导系数都算不对,就别想碰我的样本。”
栀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眼里像是燃起了小小的火苗:“好!”
梅比乌斯看着她那副瞬间亮起来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只是这次,藏在眼底的笑意比之前真切了几分。
“拿着。”梅比乌斯用手抓起块巴掌大的魂钢样本,手腕轻扬便丢了过去。那金属块在空中划过道银灰色弧线,边缘还凝着层未散尽的实验低温,像块被寒霜裹住的暗礁。
栀眼疾手快地抬手接住,掌心立刻传来魂钢特有的冰凉质感——比一般的魂钢更沉,表面光滑得能映出她微怔的脸。她下意识将样本往口袋里塞,指腹蹭过金属表面时,触到些微凹凸的纹路,才发现是梅比乌斯特意在边缘刻的能量导流槽。
“谢、谢谢……”她把样本按在口袋里,布料被压出块硬邦邦的形状,转身要走时脚步都轻快了半分。
“明天记得过来。”梅比乌斯的声音从试管碰撞的脆响里钻出来,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调子,“迟到一刻钟,就自己去磨三天深渊砂岩。”
栀在门口顿了顿,鞋跟磕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响,回头时耳尖还红着:“知道了……”
梅比乌斯已重新俯身对着显微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里,她绿色的眼眸扫过那抹快步消失的背影,忽然嗤笑一声,指尖却在实验记录上多划了行小字:“魂钢适配性测试,带栀——”尾钩似的顿了顿,终究还是添了个潦草的笑脸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