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脚步声在培养舱室的金属走廊里交织成急促的鼓点，冷白的灯光在每个人紧绷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舱室厚重的合金门刚滑开一条缝，栀的目光就像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舱内那个棕色头发的身影——发丝在循环系统的气流中微微浮动，发尾带着被营养液浸泡过的潮湿光泽。她指尖已经蜷起，脚步加快，距离那人不过两步之遥，指腹几乎要触到对方衣袖的瞬间——
砰——！
枪声像一记重锤砸在密闭空间里，震得培养舱的观察窗都泛起细密的嗡鸣。栀的身体猛地一僵，后背传来的剧痛像有烧红的铁丝瞬间贯穿，深色作战服上，一片刺目的红正以惊人的速度洇开，边缘处的布料被血浸透、绷紧，勾勒出细碎而狰狞的纹路，像一朵在骤然的冲击下炸裂开来的红色雪花，在冷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小栀！”
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梅比乌斯的呼吸猛地顿住，原本微扬的眉梢瞬间蹙成死结，瞳孔里的冷静碎成星点；朱丹下意识往前冲了半步，又猛地刹住脚，手紧紧攥住了腰间的通讯器；苍玄的指尖在身侧握得发白，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没让惊呼溢出唇齿。四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又在看到栀的反应时，齐齐卡在了喉咙里。
周围的人早已被枪声惊得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愤怒与警惕像野火般燎原。离得最近的两个身影如离弦之箭扑向右侧阴影处，将那个握着黑洞洞枪口的黑发男人死死按在地上——他的袖口还沾着硝烟的灰痕，被按倒时仍在挣扎，皮鞋在金属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而栀，竟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后背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却像淬了冰的钉子，死死钉在面前那个棕色头发的人脸上。对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而栀的指尖还保持着即将抓住对方的姿势，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事。”
血珠顺着研究服的褶皱往下滑，滴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瞬间安静下来的舱室里，格外清晰。她就那样站着，像一株被惊雷劈中却不肯弯折的树，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固在眼前的目标上，仿佛后背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色，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虚影。
梅比乌斯第一个冲上前，指尖刚触到栀后背的伤口就猛地一颤——血已经浸透了研究服，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金属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别硬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罕见的急切，伸手想去扶栀的腰，却被对方微微侧身避开。
栀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个棕色短发的男人，对方被她看得浑身发僵，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在栀胸口又渗出血迹时猛地闭了嘴——子弹竟穿透了肩胛，从胸前擦过，染红了衣襟。
“小栀！”梅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手里的急救包“啪”地砸在地上，绷带和止血剂滚了一地。朱丹迅速按住还在挣扎的黑发男人后颈，转头冲通讯器吼：“医疗组！培养舱室A区，立刻！”苍玄则绕到栀身前，想挡住她的视线，却被那双因失血而泛红的眼睛看得心头一紧——她还在盯着那两个叛徒，仿佛要在倒下前把他们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抓住……”栀的指尖终于动了动，却不是去捂伤口，而是朝着棕色短发男人的方向伸了半寸。话音未落，她突然晃了晃，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后背的剧痛像潮水般漫上来，彻底淹没了意识。在她失去支撑的前一秒，梅比乌斯和梅一左一右架住了她，触到的身体烫得惊人。
消毒水的味道漫进鼻腔时，栀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跳动的输液管，还有趴在床边打盹的梅——对方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守了很久。
“醒了？”梅比乌斯端着水杯走进来，声音里带着点刚松快的沙哑，“医生说你失血太多，再折腾就真要躺进培养舱了。”
栀撑着坐起来，伤口传来轻微的牵扯感，却已不碍事。“那两个人呢？”
“在禁闭室。”朱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份报告，眉头紧锁，“但你现在不能去。”
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刚醒的梅按住肩膀：“听话，你才刚醒……”
“我没事。”栀的语气不容置疑，直到门口出现爱莉希雅的身影。
“小栀，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养伤哦。”爱莉希雅倚着门框，笑容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那两个家伙跑不了，等你好了，想怎么问都可以。”
栀盯着她看了两秒，终究还是躺了回去。
两天后的清晨，栀站在禁闭室门前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金属门滑开，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棕色短发者低着头，黑发男人则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嘲讽。
“反逐火之蛾，‘余烬’组织。”栀开门见山，将一份资料拍在桌上，“你们的代号，职务，我都清楚。现在说，怎么混进来的？”
黑发男人嗤笑一声：“不是混进来的。有人给了权限，带我们进的核心区。”
“谁？”
“说了你们也查不到。”棕色短发者终于开口，声音发颤，“是……是个戴银质面具的人，他给了我们通行卡，说只要解决掉目标，就能拿到组织需要的实验数据。”
栀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扫过两人微颤的膝盖和不自觉攥紧的拳头。银质面具？这说辞太模糊，像刻意编造的幌子。她起身时，瞥见黑发男人藏在袖口的手飞快地在膝盖上划了个极轻的弧度——那是个暗号，她在某次任务中见过，属于另一个早已覆灭的地下组织。
“知道了。”栀转身离开，金属门在身后合上时，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在撒谎。那个暗号，还有提到面具时两人交换的眼神，都藏着更深的东西。这两个叛徒背后，显然还有更大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