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那道被弑仙一剑撕裂的黑色沟壑依旧狰狞,边缘跳跃的寂灭金焰灼烧着虚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天穹的伤口无法愈合,永恒诉说着那一剑的恐怖。混沌漩涡在沟壑尽头缓缓旋转,其内崩塌的宫殿虚影与破碎的星辰残骸若隐若现,散发出荒古死寂的气息。青云宗废墟上空,楚砚悬空而立,暗金长袍无风自动,那双漩涡般的眸子淡漠地扫视着这片被他亲手“净化”过的天地。下方,玄玑、玉衡等人搀扶着气息微弱的宗主,护着昏迷的云瑶,皆屏息垂首,不敢与那目光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却更显沉重的压抑。
楚砚的目光最终落在云瑶苍白如纸的脸上。她周身萦绕的那层由他之前渡入的暗金气流已十分稀薄,冰魄道体本源枯竭带来的道基裂痕如同蛛网,仍在缓慢蔓延,生命之火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那枚得自西王母、能肉白骨活死人的“九转还魂紫金丹”,正是救她性命的关键。而此丹,据他所知,正藏在被他方才一剑劈开的“青冥天”秘境深处——那是上古某位与西王母交好的大能遗府,亦是当年围攻寂灭仙帝、导致其最终陨落的仇家势力之一“青冥殿”的重要据点。
“青冥天……”楚砚心中掠过这个名号,无波无澜,唯有归藏意志冰冷地计算着最优路径。对他而言,取丹救人顺带踏平这处仇家巢穴,不过是清理门户、收取些许利息的顺手之举。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指向天际裂缝,而是对着下方虚空轻轻一握。
“嗡——”
空间如同水纹般荡漾,一道完全由寂灭道则凝聚而成的暗金阶梯,自他脚下凭空生成,一级级向下延伸,并非通往地面,而是直接没入下方大地深处!阶梯所过之处,泥土岩石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显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传来流水潺潺之声与浓郁的药香——那正是青云宗赖以立宗的地脉灵泉核心与丹阁秘藏库的所在!
“取‘地脉源髓’三滴,‘万年血玉参’一株,‘九窍玲珑草’七叶。”楚砚的声音平淡,却如同法则律令,响彻在每一个青云宗弟子神魂深处。他并非商量,而是命令。所需之物,皆是宗门压箱底的至宝,任何一样流落外界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
玄玑真人浑身一颤,与玉衡真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挣扎。地脉源髓是宗门灵脉根基,抽取过度可能导致灵脉枯竭;万年血玉参和九窍玲珑草更是丹老视若性命的镇宗宝药。但……拒绝?望着那道漠然的身影,想起方才撕裂苍穹的一剑,玄玑真人苦涩地咽了口唾沫,咬牙躬身:“谨遵……帝君法旨。”他挥手示意,立刻有长老踉跄着奔向地脉核心与丹阁。
楚砚不再理会下方,目光再次投向天际裂缝。他一步踏出,脚下暗金阶梯随之向上蔓延,直指那道混沌漩涡。这一次,他并非蛮横冲撞,而是如同主人归家般,阶梯触及裂缝边缘时,那肆虐的寂灭金焰竟温顺地分开,混沌漩涡的旋转也骤然减缓,显露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通道内,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冰晶般悬浮,一座残破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辉煌的白玉宫殿在漩涡中心沉浮,牌匾上“青冥殿”三个古篆字已然黯淡无光,布满裂痕。
就在楚砚即将踏入通道的刹那,下方传来急促的破空声。丹老双手捧着一枚寒气森森的玉匣与一个灵气盎然的药囊,颤巍巍地奉上。玉匣内,三滴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磅礴生机的地脉源髓氤氲生光;药囊中,血玉参和玲珑草的香气沁人心脾。楚砚看也未看,袖袍一卷,三样宝物便消失无踪。同时,他屈指一弹,一缕细如发丝却凝练至极的暗金气流射入下方大地深处。
“轰隆隆……”整个青云山脉微微震颤,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嗡鸣,原本因源髓被抽取而略显萎靡的灵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充盈活跃,甚至比之前更加粗壮精纯!楚砚竟以自身寂灭道则反哺,重塑并强化了青云宗的地脉!这一手,既是补偿,更是绝对的掌控——他能赐予,自然也能随时收回。
玄玑等人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蓬勃生机,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等手段,已非人力所能及。
楚砚不再停留,身影没入混沌通道,消失在那片破碎的秘境之中。他一离开,笼罩青云宗的极致威压骤然减轻,所有人才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寂灭道韵,依旧提醒着他们,一切已不同往日。
青冥天秘境内部,时间与空间都极度扭曲。破碎的山河悬浮在虚无中,焦黑的土地上看不到任何生机,唯有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惨烈大战。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一种奇异的丹香混合的气息。楚砚行走其间,如入无人之境。沿途遭遇的秘境禁制、残存怨灵、乃至几具苏醒过来的古老傀儡,尚未靠近他周身百丈,便被无形的寂灭力场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他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秘境最深处。那里,一座半塌的炼丹炉斜倒在废墟上,炉火早已熄灭,但炉壁依旧温润,散发着淡淡紫光。炉旁,一具身着青袍、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保持着盘坐姿势,指骨间紧握着一枚紫气缭绕、龙眼大小的丹药,正是九转还魂紫金丹。丹成九转,紫气东来,蕴含的生机足以让真仙重聚魂魄。
楚砚伸手虚抓,那紫金丹便脱离骸骨,轻飘飘落入他掌心。丹药入手温润,磅礴生机试图冲刷他的寂灭道体,却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同化吸收。他看也未看那具骸骨(或许是当年的某位青冥殿长老),转身便走。此行目的已然达成。
然而,就在他取得仙丹,准备离开的瞬间,那具青袍骸骨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两点惨绿色的魂火!一股充满怨毒与不甘的残念猛地爆发,化作一道尖锐的精神冲击,直刺楚砚识海:“寂灭!你竟还未死绝?!窃丹贼子,毁我青冥道统,此仇不共戴天!”
楚砚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那足以让元婴修士魂飞魄散的精神冲击,在触及他识海外围那层由寂灭道则自然形成的屏障时,便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殆尽。他屈指一弹,一缕比之前更加细微的暗金火星落在骸骨之上。
“嗤……”骸骨连同那点残魂,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蝼蚁之吠。”楚砚心中毫无波澜,归藏意志甚至未曾将此视为威胁而记录。他袖中藏着紫金丹,一步踏出,已回到青冥天入口。俯瞰这片破碎的秘境,他并指如剑,凌空虚划数下。数道暗金剑痕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寂灭符印,缓缓压向秘境核心。
“轰!”
本就支离破碎的青冥天秘境,在这符印镇压下,彻底崩解,化为最本源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尽虚空。仇家的一处重要巢穴,就此从世间抹去,连痕迹都未留下多少。
返回青云宗上空,楚砚直接将那枚紫金丹打入云瑶眉心。磅礴药力化开,混合着之前渡入的寂灭气流,迅速滋养她干涸的经脉,修复着破碎的道基。云瑶灰白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苍老的容颜重新焕发生机,气息变得平稳悠长,虽未立刻苏醒,但性命已然无忧。
做完这一切,楚砚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后定格在依旧昏迷的青云宗主身上。他并未再多言,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再次消失。这一次,他并未回归道藏阁废墟,而是径直离开了青云宗,去向不明。
但他临走前,重塑地脉、轻取仙丹、挥手湮灭青冥天的无敌姿态,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玄玑真人望着楚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气息平稳的云瑶和脚下生机勃勃的山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玉衡真人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寂昀真人……不,是那位帝君,于我青云宗,究竟是劫是缘,恐怕……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远在无数星域之外,一片被血色迷雾笼罩的古老星域深处,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垒砌、散发着滔天煞气的宫殿内。王座之上,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血色雷霆一闪而逝。他面前一面古朴的铜镜中,正映现出青冥天秘境彻底崩灭的最后画面。
“寂灭的气息……竟然重现了?”阴影中的存在发出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喃呢,“看来,当年的清理,还不够彻底啊……赵家的那些小动作,也该清算了。”他指尖轻轻敲击王座扶手,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传令下去,”阴影中的存在声音冰冷,“‘血煞卫’集结,目标——北域,赵家遗迹。本座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整个血色大殿。
第四卷【秘境躺赢,大佬折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