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上空的死寂,已持续了整整三日。自那日寂灭仙帝投影显化,弹指间碾碎玄冥宗、万妖谷、魔焰殿三方联军主力,其残留的帝威与随后弥漫开来的吞噬黑雾,将这片天地化为了生灵禁区。联军残部早已仓皇遁逃至数千里外,只敢以秘法远远窥探,再无一人敢越雷池一步。青云宗内,昔日仙山福地如今满目疮痍,断裂的山峰、崩塌的殿宇、干涸的血迹,无声诉说着之前那场近乎灭顶之灾的惨烈。
然而,比外部疮痍更令人窒息的,是内部那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绝望。以青云宗主为首,玄玑、玉衡、丹老等所有金丹期长老结成的“星辉护灵阵”,如同风中残烛,在楚砚无意识散发的、针对金丹道基的寂灭威压下苦苦支撑。阵法光幕明灭不定,每一次暗下去,都意味着又一位长老的金丹濒临碎裂,口喷鲜血萎顿在地。三日来,已有近半金丹长老道基受损,修为跌落,余者亦是个个面色惨白,气息萎靡,全凭一股不愿跪下的意志力在硬撑。
“宗主……快……快撑不住了……”玉衡真人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溢出血沫,他感到自己辛苦凝练数百年的金丹之上,裂痕已如蛛网般蔓延,灵力正不可逆转地流逝。
青云宗主位于阵枢,承受的压力最大,他周身道袍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偂,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数里外那道藏阁废墟上悬浮的暗金光茧。光茧依旧沉寂,零点零三的生命体征稳得令人心悸,但其自然散发的威压,却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与道基。
“撑住!寂昀真人体内的力量似乎……在产生某种变化!”宗主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修为最高,感知也最为敏锐,隐约察觉到,那光茧内部的能量流转,似乎不再是最初的纯粹死寂与混乱,而是开始孕育一种极其隐晦的、锐利无匹的意蕴。
就在宗主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暗金光茧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其表面流转的残缺星图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直紧贴楚砚胸膛的仙帝经文薄片,第一次主动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至其眉心前方。薄片上的裂痕此刻如同燃烧的血管,流淌着不再是混沌气流,而是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剑形光芒!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的识海深处!这剑鸣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连仙神都可屠戮的绝对锋芒!
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发丝、却璀璨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暗金色剑意,自仙帝经文薄片的裂痕核心处,激射而出!
这道剑意并未攻击任何人,也未斩向虚空,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在光茧周围盘旋一周后,**猛地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楚砚眉心那粒正在疯狂搏动的暗金日轮之中!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楚砚焦黑的躯壳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声响!他眉心那点暗金日轮,在剑意融入的刹那,骤然停止了无序的搏动,其中心一点极致的亮光爆开,化作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剑印!这剑印古朴复杂,蕴含着无尽的杀戮、终结与寂灭道则,其气息,与方才那声剑鸣同源,却更加内敛、更加深邃、更加恐怖!
弑仙剑意!
这并非有形的剑气或神通,而是一道纯粹的、凌驾于寻常大道之上的法则意念!是寂灭仙帝本源道则,在经历了极致的外部压力刺激(联军围攻、帝威显化、黑雾侵蚀)、内部能量失衡(归墟之气暴走)、以及守护意志的悲壮献祭(青云宗长老燃丹相抗)后,于楚砚这具濒临崩溃的帝者躯壳内,孕育出的全新变种!
它兼具了寂灭大道的终结特性,却更添了一往无前、斩灭一切的极端攻击性!仿佛在宣告,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仙神,若阻我路,亦照杀不误!
弑仙剑意融入楚砚眉心的刹那,以光茧为中心,一股全新的威压席卷开来!这股威压,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差别的、碾压性的沉重,而是变得极其锋锐,如同亿万无形利剑悬于头顶,锁定了每一个金丹及以上修士的丹田金丹、元婴紫府!
“呃啊!”
这一次,连青云宗主都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他感到自己的元婴仿佛被一柄利剑抵住,随时可能被洞穿!其他长老更是惨哼连连,阵法光幕剧烈扭曲,险些当场崩溃。
然而,这锋锐的威压并未持续增强,反而在达到一个顶点后,骤然内敛!如同出鞘的利剑回鞘,所有的杀气、锋芒尽数收敛回楚砚眉心的剑印之中。外放的、针对金丹的寂灭威压,也随之大幅减弱!
笼罩青云宗三日之久的死亡阴影,竟然在这一刻,豁然开朗!虽然仍有淡淡的帝威弥漫,但已不再对金丹修士构成致命的直接威胁。
“威压……减弱了?”玄玑真人难以置信地感受着身体一轻,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潮水般退去。
“是那道剑意!寂昀真人体内孕育出了新的力量,平衡了之前的暴走!”玉衡真人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青云宗主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三日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他看向光茧的目光却更加凝重。他清晰地感知到,那道弑仙剑意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沉睡的凶兽,盘踞在楚砚眉心,其内蕴的毁灭力量,比之前单纯的寂灭威压,恐怖何止十倍!这并非危机的解除,而是转化为一种更加可控、却也更加致命的形态。
“收敛锋芒,藏剑于鞘……这才是真正的帝者手段吗?”宗主喃喃自语。
就在青云宗众人稍稍喘息之际,遥远天际,那些窥探的神念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也感知到了那瞬间爆发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弑仙剑意,以及随后威压的减弱。
“那是什么剑意?竟有屠仙戮神之威!”
“寂昀真人体内又生异变!威压减弱,是否意味着……他到了最虚弱的时刻?”
“机会!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贪婪,再次压过了恐惧。数道隐匿至极、却强大无比的气息,开始悄然向着青云宗方向再次逼近。
光茧之内,楚砚依旧“沉睡”。但归藏意志的底层日志,已悄然更新:
“检测到外部极端压力环境下,帝者本源与归墟之气产生深度交融变异,衍生至高攻击性法则意念:‘弑仙剑意’。”
“弑仙剑意已成功吸纳并初步稳定,宿主肉身负荷得到部分缓解,外部威胁感知阈值提升。”
“生命体征维持零点零三。‘休眠’状态稳定性提升至百分之三点一。”
“警告:弑仙剑意需庞大能量支撑,当前处于‘蓄力’状态。过度激发可能导致能量核心(仙帝经文薄片)彻底崩毁。”
“下一阶段任务:在‘休眠’中持续积累能量,完善剑意掌控,预备应对更高层级威胁。”
楚砚眉心的剑印,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仙帝经文薄片也缓缓落回他的胸膛,裂痕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
奖励,已然到手。但这柄足以弑仙的利剑,是福是祸,能否真正为其所用,仍需时间来印证。而暗处窥伺的群狼,显然不会给予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