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演武峰!大比落幕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急迫的气氛已然如同铅云般笼罩而下。高台之上,刑无狱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已然确定的五十人选拔队名单,最终定格在那枚单独悬浮、铭刻着“刘阿土”三字的监视令牌之上,毫无波澜地宣布:
“选拔已定!”
“即刻整备!”
“一炷香后,于此地集合,由本座亲自带领,乘坐‘巡天法舟’,前往陨星坡外围营地!”
“延误者,逐出队伍!”
命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严与律法的无情,瞬间压下了所有剩余的嘈杂与议论。
“遵法旨!”
台下,被选中的四十九名弟子(除楚砚外)无不神色一凛,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兴奋、凝重与一丝对未知危险的敬畏。瞬间,道道流光冲天而起,射向各峰居所,进行最后的、也是争分夺秒的准备——补充丹药、检查法器、巩固状态、与师长做最后告别……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
整个苍梧学宫如同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这一刻高速运转起来。各峰灵光闪烁,遁光如织,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东北角落,玄冰玉榻。
孙长老枯槁的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狂喜与一种病态的虔诚,他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代表着“观察名额”的监视令牌,用最柔和的灵力,悬挂在了玉榻一侧最显眼的位置。令牌上执法殿特有的冰冷符文闪烁着微光,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宣告着所有权与监控。
“圣子……您听到了吗?天命在兹!古府机缘已为您敞开!老奴……老奴这就为您准备行程!”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开始疯狂地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各种瓶瓶罐罐——高阶疗伤丹药、固魂灵液、甚至还有数枚散发着晦涩波动、显然价值连城的保命符箓,试图塞进楚砚那缠满绷带的怀里,尽管明知对方“毫无知觉”。
然而!
就在孙长老试图将第一枚温润的“蕴神丹”凑近楚砚嘴边时!
异变陡生!
楚砚……那具……一直……绝对静止……如同……彻底……死去……的……身躯……
猛地……剧烈……一颤!
不是……之前……那……种……微不可察……的……抽搐……
而是……一种……幅度……极大……带着……明显……抗拒……与……痛苦……意味的……全身性痉挛!
“呃……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痛苦……呻吟……般的……呜咽……
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伴随着……这声……呜咽……
他……那……焦黑……碳化的……绷带……之下……
深灰色……的……结晶……脉络……
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凸起!剧烈蠕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丝丝缕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寂灭……死气……
混合着……更加……浓烈……的……恶臭……
不受控制地……从……绷带……缝隙……中……逸散……出来!
【生命体征伪装:0.040% -> 0.039%!(伪装出急剧恶化趋势)】
【万物皆休状态:模拟能量失控!】
【侵蚀度波动:0.498% -> 0.499%!(微幅模拟反噬加剧)】
动作:将“重伤之躯受到强烈外界刺激(丹药能量)、即将崩溃、产生本能抗拒”的戏剧性冲突,演绎得淋漓尽致!
“圣子!!”孙长老吓得魂飞魄散,手猛地一抖,那枚珍贵的蕴神丹“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噗通一声跪倒,手足无措,惊恐万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惊扰了圣体!这丹药……这丹药能量太强……圣体如今虚不受补……老奴愚钝!老奴罪该万死!”他咚咚磕头,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瞬间将所有“好意”收起,再不敢妄动分毫。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也瞬间吸引了尚未离去的少数人目光,以及……虚空之中,那枚监视令牌上骤然亮起的、更加冰冷的律法之眼!
刑无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玉榻之旁,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手术刀,精准地扫描着楚砚身体的每一寸变化。
【监视烙印反馈:目标受到外部能量刺激(丹药),体内沉寂神器碎片产生微弱排斥反应,导致伤势加剧,生命体征下滑。符合逻辑链。】
【结论:非伪装,确为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本能排斥。】
刑无狱冰冷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屈指一弹,一道柔和却带着绝对禁锢力量的灵力瞬间笼罩楚砚,强行平复了那剧烈的“痉挛”,但其生命气息,依旧被“稳定”在了那更加萎靡的0.039%。
“无需再做无用之功。”刑无狱冰冷地对孙长老道,“维持其现状即可。若因其自身原因殒命,亦是天命。”
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孙长老如蒙大赦,又心痛如绞,只能跪伏在地,连连称是,再不敢有任何“画蛇添足”之举。
楚砚意识深处,归藏意志冰冷运转:
【第一阶段抗拒表演:成功!】
【效果:打消刑无狱疑虑,杜绝后续不必要的“治疗”干扰,巩固“虚不受补、濒临崩溃”人设。】
【下一步:表达“不愿前往”意愿。】
【执行方案:引导孙长老认知!】
几乎在身体“痉挛”平复的下一刻!
楚砚……那……被……禁锢……灵力……笼罩的……身躯……
右手……那……焦黑……的……手指……
极其极其……微弱地……
勾动……了一下……
方向……
恰好……是……
背离……那……悬浮的……监视令牌……的……方向……
仿佛……是……无意识……地……想要……推开……那……代表着……“前往古府”……命运……的……东西……
同时……
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含混……却……能……清晰……分辨出……抗拒……意味的……
“不……去……”
声音……轻若……蚊蚋……
却……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随即……
头颅……一歪……
彻底……“昏死”……过去……
气息……更加……微弱……
【生命体征伪装:0.039% -> 0.038%!(持续恶化伪装)】
【表演重点:突出“无力”、“被迫”、“抗拒”!】
“圣子!!”孙长老猛地抬头,看到那微弱却清晰的抗拒手势,听到那含混却真切的“不去”二字,瞬间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他明白了!
圣子并非不愿恢复!而是圣体已然崩坏至此,连移动都是巨大的负担,前往危机四伏的古府,无异于直接送死!这是身体本能对毁灭的恐惧!圣子是在求生啊!
“刑长老!您看到了!圣子他……他不想去啊!他这状态,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求您开恩!就让圣子留在学宫静养吧!那名额……那名额我们不要了!求求您!”孙长老猛地转向刑无狱,涕泪交加,磕头如捣蒜,这一次,他的恳求带上了真切的悲痛与不忍,并非全是演戏。
刑无狱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彻底昏死”过去的身影,又看向痛哭流涕的孙正阳,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律令已下,岂容儿戏。”
“其状态,本座自有分寸。”
“准备移送法舟。”
“若途中殒命,亦是其命数。”
声音冰冷无情,彻底断绝了任何回旋的余地。对他而言,这“刘阿土”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处于他的绝对监控之下,直至天荒古府之事彻底了结。至于其本身的意愿?一个“物品”的意愿,从不在律法的考量范围之内。
孙长老如遭雷击,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明白了,在刑无狱的绝对意志和学宫律令面前,圣子微弱的求生本能,根本无足轻重。
楚砚意识深处,归藏意志平静记录:
【第二阶段意愿表达:成功!】
【效果:于刑无狱处无效(符合预期),于孙正阳处强化“被迫”认知,埋下后续合理摆烂伏笔。】
【最终结果:必须前往!】
【下一步:应对移送与法舟行程。】
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
道道流光返回,选拔队成员全部到齐,各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做好了远征的准备。
一艘通体漆黑、长达百丈、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散发着浩瀚威严与空间波动的巡天法舟,缓缓降落在演武场中央,舟身侧舷,一个巨大的苍梧学宫徽记熠熠生辉。
刑无狱大袖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玄冰玉榻,如同运送一件特殊的行李,平稳地飞向法舟底部一处专门开辟的、设有重重禁锢阵法的隔离舱室。孙长老如同失了魂般,踉踉跄跄地紧跟其后。
在所有选拔队员复杂、诡异、怜悯、讥诮的目光注视下,那滩散发着恶臭、被严密监控的“烂泥”,就这样被“请”上了法舟。
楚砚,于昏迷与抗拒中,“被迫”踏上了前往天荒古府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