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煞林那令人窒息的灰雾和浓烈的血腥气被远远甩在身后。楚砚如同融入阴影的游魂,在荒原小径上疾驰。炼气四层的气血奔腾如江河,生生不息的暖流顽强地弥补着损耗,让他迅速远离那片是非之地。怀里的战利品——八颗下品灵石、十二块碎片、劣质迷魂膏、杀手凭证牌、特别是那两张滚烫的悬赏令——如同沉甸甸的筹码,更是灼热的催命符。
前方,卧虎城那庞大而混乱的轮廓在天际线上如同趴伏的巨兽。越是靠近,空气中混杂的汗臭、油烟、香料和腐烂的气息就越发浓烈,带着一种病态的繁荣。
他没有直接入城,而是遵循着脑海中系统给出的提示路线,绕向卧虎城南侧一片更加隐蔽、由废弃矿坑改造而成的区域——鬼市。
鬼市入口藏在一处崩塌矿洞的阴影下,如同巨兽张开的食道,幽深黑暗,散发着浓重的硫磺和腐朽矿渣的混合气味。几盏昏暗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磷石灯在洞壁上摇曳,勉强照亮入口。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气息彪悍的守卫抱着膀子靠在洞壁阴影里,眼神像秃鹫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收取着微薄的“入市费”(一块劣质灵石碎片)。
楚砚压低斗笠,递上钱(缴获的碎片),毫不引人注目地混入如潮的人流。鬼市内部远比入口更庞大、更幽暗。巨大的矿洞被粗大的原木支撑着,顶部悬挂着更多散发惨绿磷光的矿石。两侧是依着岩壁开凿出的无数狭小石室、石台,或者干脆在地面铺一块破布就成的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压低的神秘交易声混杂成一片嗡嗡作响的背景噪音。空气污浊不堪,各种稀奇古怪、来路不明、散发着阴寒或血腥气息的货物令人眼花缭乱。
他的目标明确:销赃!补给!
他绕开那些喧闹的核心区,在鬼市相对偏僻的边缘地带,找了个没什么人气的角落,铺开一块顺手捡来的半朽木板,将从疤脸和王麻子身上搜刮的东西除了灵石外一股脑儿摆上——劣质迷魂膏、杀手凭证牌、几把豁口卷刃的破烂武器(疤脸身上的备用短刀),甚至包括那张新出炉的、画着“斗笠凶徒”的悬赏令(当作货物摆出迷惑视线)。他自己则裹紧破长褂,缩在阴影里,伪装成一个神情木讷、不善言辞的杂货贩子。
生意极其冷清。半天无人问津。楚砚并不急,他在观察,在等待。耳朵敏锐地捕捉着鬼市中的各种声音碎片。
“…听说没?赵家悬赏又涨了!”
“啥?那个被踹下悬崖的废物楚砚?他那五百(下品)灵石还没人领到呢吧?”
“土鳖!消息早过时了!是另一个!画着斗笠那个!在黑风峡口附近干掉了赵家好几个精锐探子!赵家现在疯了!悬赏开到了中品灵石!”
“嘶——!中品?!多少?!”
“有线索就给一颗!抓住或弄死给五颗!”
“五…五颗中品?!我的老天爷…够老子修炼到筑基了吧?!”
“关键是长啥样?画像呢?有画像没?”
“画像?嘿,没点门路哪搞得到!听说画像是新弄出来的,画的都是侧脸带斗笠的,正脸看不清!据说是个狠人,出手极其阴毒,还擅长使诈,炼气后期的实力(存疑)!画像在各大城门口、驿站、还有赵家据点和悬赏榜上可能才刚贴出来!咱们这鬼市消息迟半步…”
议论声如同水滴汇入溪流,清晰地印证着楚砚手中的悬赏令分量。五颗中品灵石!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足以让这鬼市底层的亡命徒们彻底疯狂!这份疯狂,将成为他最佳的掩护!
就在楚砚默默消化情报时,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身材佝偻、脸上坑洼不少(似乎是火烧痕迹)的老头凑到了他的摊位前。老头眼神浑浊,却如同探针般扫过摊位上零七八碎的东西,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张卷起来只露出一角的悬赏令上。
“后生…你这画布…咋卖?”老头声音沙哑,手指看似随意地指了指悬赏令一角。
“画?不卖。自己看的。”楚砚压着嗓子,木讷地回答。
“哦…”老头哦了一声,眼神却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指向那块刻着盘蛇的小木牌,“这牌子…有点意思。五碎片。”
楚砚没说话,默默点头。这牌子烫手,换点零碎钱就是赚。
老头丢下五块劣质灵石碎片,拿起牌子就要走。
突然!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覆盖着狰狞烧伤疤痕的女人(疤面女?炼气四层中期),带着两个气息凶悍的跟班,猛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她一把推开正准备离开的老头,眼神炽热地盯着楚砚摊位上剩下的东西,尤其在那几块劣质灵石碎片上扫过,最后目光死死锁住楚砚褡裢的轮廓(里面隐约灵石碰撞声)!沙哑的声音带着蛮横:
“穷鬼!这点破铜烂铁也敢摆摊?这点钱都不够老娘塞牙缝!识相的,把你袋子里的东西孝敬出来!免得老娘动手!”
赤裸裸的敲诈勒索!在这无法无天的鬼市边缘,屡见不鲜!
楚砚依旧低着头,斗笠下阴影更深,没有任何动作。
老头被推了个趔趄,看了疤面女一眼,又看看楚砚,浑浊的眼神闪烁,最后默不作声地退入旁边的人群。
疤面女见楚砚“吓傻”没反应,狞笑一声,粗糙的大手带着恶风就朝楚砚褡裢抓来!
就在她爪子即将触及褡裢的刹那!
楚砚动了!
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新得的匕首太显眼)!
炼气四层的气血和灵力瞬间爆发!比之前强横了数倍的力量!
简简单单!右掌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速度远超疤面女预料!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楚砚的手掌结结实实扇在疤面女那半边狰狞烧伤的脸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灌注!不是纯粹的蛮力!那力量中混合着他刚突破的、更加精纯的“阳水”灵力和生生不息带来的韧性!更有新突破境界的无形威压!
“噗——!”
疤面女猝不及防!感觉像是被一柄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脸上!眼前金星乱冒!剧痛让她发出短促的惨呼!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打着旋儿倒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塌了旁边一个卖兽骨兽皮的小摊!
“大姐头!”
“找死!”
两个跟班(炼气三层)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咆哮着抽出腰间的破刀就要扑上!
楚砚冷冷抬眼!斗笠阴影下那冰冷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扫过两人!
嗡——!
一股无形的炼气四层威压混合着一丝源自“怨念吞噬者”的冰冷杀意(刚刚阴煞林杀意未消),如同沉重的磨盘,瞬间压在两个跟班身上!
“呃……”两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冲势瞬间僵住!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拿刀的手都在发抖!看向楚砚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滚!”
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流,清晰地刺入两人耳膜。
两人如同被赦免的囚徒,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架起被一巴掌抽懵、半边脸肿得老高、眼中残留着巨大恐惧和茫然的疤面女,连掉落的破刀都不要了,狼狈不堪地挤入人群深处,眨眼消失不见。
整个冲突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疤面女出手到被一巴掌抽飞,再到跟班被威压吓退,不过两三息!
周围的人群瞬间死寂!原本喧嚣的讨价还价声诡异地暂停了片刻!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畏惧和幸灾乐祸,聚焦在那个依旧木讷地蹲在破木板前、斗笠压得低低的“穷酸摊主”身上!
能一巴掌抽飞炼气四层的疤面女?!还只用了一巴掌?!威压直接吓退两个炼气三层?!
这木讷汉子…难道是炼气五层甚至更高?!
那斗笠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窃窃私语声爆发开来!没人再敢靠近楚砚的摊位,反而敬畏地保持了距离。
“狠人呐!深藏不露!”
“巴掌神功?够劲!”
“难怪敢孤身一人在这破地方摆摊…这才是扮猪吃老虎…”
楚砚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他默默地卷起摊布,将那点没卖掉的杂物包好。目标达成:小试牛刀(展露部分实力),震慑宵小。没人会再把眼前的他和悬赏令上那个“炼气后期”的斗笠凶徒联系起来,反而会觉得他是另一个隐藏的高手。
他收起那块简陋摊板,正准备离开这鬼市下层(这里的东西价值太低,销赃都掉价),去真正有点门道的地方处理淬毒短匕和药材时——
嗡!
怀中那块兽骨碎片又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方向指向鬼市深处一个更隐蔽、笼罩在厚重石帘后的小门户!门户上方,挂着一块毫不起眼、刻着扭曲鬼面的黑色木牌匾——“千面阁”!
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气息从那石帘缝隙中飘出。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活体面具的气息?
楚砚眼神微凝。
“千面阁…”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或许…该去看看?这副“穷酸符贩子”的伪装,也该换换了。毕竟,悬赏令上的“斗笠凶徒”,现在可是顶值五颗中品灵石的热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