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的、压抑着兴奋的呼喊,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楚砚疲惫到近乎麻木的神经上!
圣地?……考核?……
残存的昏沉感瞬间被刺骨的警惕撕开大片!
高度淬炼的意识核心深处,那新生的“归藏节点·原始韵律烙印(残)”猛地一颤,无形无质却沉重冰冷的星辰律动瞬间扫过四周浑浊污秽的河水,将水流、淤泥的微妙震动辨析、捕捉。
那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在沉滞韵律的加持下,穿透了至少数十丈厚岩层和水体的阻隔,变得略微清晰:
“…千真万确!…上面传的…万宝、玄天、落星…三大圣地…明年开春…开山收徒!”
“…条件…据说宽松了!”
“…机会!…这是天大的机会!…只要能搞到…身份玉牌…哪怕最低等的…”
声音是两股极其微弱的气血波动在岩缝上方传递,带着矿场最底层常见的虚弱和贪婪而虚浮的兴奋。
楚砚屏住呼吸,将污秽星辰锻体术雏形赋予的那份沉重感知提升到极致,冰冷的感知如同沉入河床的星辰磁石,死死锁定向声音的源头。
“开春…三大圣地…身份玉牌…”
几个关键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残存的意识里。
圣地考核!这是他摆脱泥潭的唯一路径!本以为九死一生后还需蛰伏数年,没想到风声竟这么快就在底层传开!
消息来源?
系统面板冰冷无声。显然,这超出了它当前的核心逻辑,且深潜任务完成后的强制“冷却”期尚未结束。
他目光一凝,注意力落到了紧贴胸口的兽皮古卷和怀中的疙瘩包裹(内含锈剑)上。
正是它们。
刚才那两股微弱声音提到“开春”、“三大圣地”时,兽皮古卷上流转的日月星辰轨迹图案似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半分,带着一丝古老的、见证过沧桑的波动。而怀中疙瘩包裹里的锈剑,亦在那瞬间,剑格深处的锈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精纯的、对“圣地”这个概念隐约的排斥!
排斥?
楚砚的心猛地一沉。
锈剑对污秽大多时间沉寂,却在这时出现排斥!
这绝不是巧合!古卷与锈剑,如同两个记录着矛盾往事的烙印。一个对‘圣地’隐现指引,一个却对此流露出源自本能的抗拒!这更验证了他的猜测:圣地绝非乐土!这两样东西,必然与那些地方有着不容于世的过往!
但!
无论如何,圣地考核是他目前唯一的跳板!
“身份玉牌…” 楚砚咀嚼着这个关键词,冰冷的重瞳在绝对黑暗中闪烁着算计。
这鬼地方,最底层矿奴与路边的污秽石头无异,哪有什么“身份”?这是那些依附管事、头目的帮闲、探子们才有的凭证!是流通于黑市的“人”的标签!
获取难度,如登天梯。
“消息散播如此之快…绝非偶然!” 楚砚瞬间洞穿逻辑。这是矿场管理层,乃至控制这片区域的更高势力,精心抛出的诱饵!
其目的?
用一个“圣地考核”的虚幻希望,引燃矿场底层积压的绝望、贪婪和疯狂!
接下来?
物资(尤其是修炼资源、药物)、身份玉牌(哪怕是劣质的“黑牌”)、通道名额……这些灰色资源,将成为所有不甘沉沦者眼中的‘登天梯’!
争夺!
厮杀!
背叛!
阴谋!
整个矿道底层将因这风声,提前沸腾成血海!资源的价格,将被幕后之手借机炒上天际!
“浑水摸鱼…只在搅浑后的短暂空隙!”
楚砚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星辰尘埃杂质的河水,强烈的窒息刺痛让思绪冷酷如冰。
必须立刻离开暗河!确认消息范围与烈度!找出“水面”初泛涟漪的区域!
去哪里?
矿奴大营地下!那个依附存在的、被废弃巷道管道包裹的、最混乱驳杂的底层散修黑市点!唯一能获得初步信息和积累的地方!
身体状态?
生命值33.1%,灵力35.7%,本是濒死。但现在……楚砚微微屈膝,意念催动意识深处那枚微小的‘污秽星辰’核心——嗡!韵律节点应念而震!
周身隐藏在血肉经脉下、如同冰冷沉重星骸脉络般的“星辰筋腱”,瞬间绷紧!
沉!
重!
他踩在淤泥中的双脚,猛地爆发出一种源自星辰自旋的粘稠推动力!身体如同离弦的黑色重箭,撕裂粘稠河水,朝记忆中的方向激射而去!
不再是飘荡!
而是带着原始的、冰冷的、星辰律动感的暴力突进!水流被强行排斥、撞开!
速度不快,远不如曾经灵动,笨拙却凶横,像被无形引力推动的沉重陨石!
【灵力消耗:35.7% -> 35.5%】 (持续微小消耗)
【生命值:33.1% -> 33.0%】 (新生力量的反噬)
撕裂血肉的剧痛在体内肆虐。楚砚眼中只有决绝铁光!必须在风声全面引爆、守卫和管理层注意力彻底聚焦回底层前,切入黑市点!
半个时辰后。
楚砚如同悄无声息的污泥阴影,从一条废弃塌陷的排污水管滑出,滚落在一条血腥恶臭、不见天光的陋巷深处。
他将“污秽星辰律动”核心牢牢压制,身上的水渍迅速凝结成一层污浊的硬壳,掩去大部分气息。沉重的身体在移动时,带着一种老旧石像鬼般的粘滞摩擦声,诡异地融入了巷子里病痛的呻吟和压抑的喘息声中。
目标明确,穿梭于迷宫般的废弃巷道,避开几拨为霉变干粮殴斗的身影,最终停在一处被巨大废旧齿轮遮挡的豁口前。
豁口内,光线晃动。
几道腐朽死寂气息的人影,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在豁口内外游移。
楚砚没有立刻进入。
他如同岩石,融入豁口侧翼的油污矿石阴影,气息尽敛。
竖起耳朵,污秽星辰锻体术赋予的沉重感知,如同无形的声波漏斗,将豁口内外刻意压低的交谈汇聚:
“…听风阁放话了…身份黑牌…下月起,至少翻三番!还得靠路子!”
“…狗日的蚂蟥!三番!老子干三年也凑不够那点灵尘!”
“…凑?谁还凑?隔壁老疤,昨夜截了‘药葫芦’的人,抢了半袋‘净尘丸’,转头在鼠窝就换了个临时牌!…”
“…疯了!都疯了!”
“…鼠窝那边也有风声了…他们有批新牌…但要‘投名状’…要矿上的核心情报…最好是关于要害关闸轮值的详细信息…价钱另谈…”
“他娘的,鼠窝路子也野了…不怕管事剿?”
“…剿?剿得过来?圣地的风马上压不住了!管事们都削尖脑袋想混进护卫队去圣地外围碰运气呢!谁还管矿渣死活?”
“…真要变天了…”
阴影中,楚砚冰冷的眼眸闪烁。
“听风阁”:黑牌翻三倍!“鼠窝”:要“投名状”——关闸轮值情报!整个管理层都在躁动,视线移开!
这滩血水,正以惊人的速度沸腾!留给他的窗口,比预想更短!
必须立刻行动!
目标:“鼠窝”!
不是买牌——他身无分文!目标清晰:夺取‘鼠窝’伪造身份玉牌的关键‘方法’!
投名状?
楚砚脑中矿道地图碎片飞速掠过。他需要的不是普通情报,是足以同时引爆贪婪与恐慌的情报!一个能让‘鼠窝’不惜打破规矩交出‘钥匙’的情报!
什么情报能有此分量?
突然!
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暗河深处那片绝对死寂区域——那枚被古卷和锈剑同时感应的“古之秽源”!
掌控矿脉生命线的核心关闸…能源枢纽的情报…
楚砚意识深处的污秽星辰律动核心感应到他的念头,猛地一跳!一个极危险却也极可能撬动缝隙的念头成型!
需要证据……一份源于那片绝对死寂区域、关于‘古之秽源’与其核心关闸不可辩驳的细节……需要……一个能证明这份情报‘威力’的切口!
楚砚冰冷的目光,如同深渊毒蛇般缓缓扫过豁口外那几个蹲守的、贪婪而充满戾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