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涵那场最终主角双双缺席、草草收场的满月宴,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扎进了秦明丽的心底,也彻底刺破了她试图维持表面平静的幻象。她清晰地意识到,在那个由血缘编织的纽带面前,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多么的无助与孤单。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不甘,像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她必须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高伟的、名正言顺的孩子。唯有如此,她在这个家里岌岌可危的地位,或许才能得到真正的巩固;她那颗无所依傍的心,或许才能找到坚实的归属。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成为秦明丽生活的全部重心和执念。她开始变得异常主动,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一天晚饭后,秦明丽收拾完碗筷,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备课,而是坐到高伟身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高伟,我们把身体调理好吧,要给我们自己的孩子。” 没等高伟回应,她伸手拿过高伟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从今天起,戒烟。为了孩子。”
高伟愣了一下,看着垃圾桶里的烟,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理解秦明丽的心情,那份因宇涵出生而带来的失落和不安,他也心存愧疚。或许,有个共同的孩子,真的是缓和关系。于是,他配合地开始了“备孕”生活。
然而,秦明丽的“备孕”方式,近乎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以往在夫妻生活上略显羞涩和被动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只要不是在月经期,她几乎每晚都会主动缠着高伟。起初,高伟还觉得新鲜,甚至有些窃喜,但很快,这种高频度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任务”,就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更让高伟哭笑不得的是,每次事毕,秦明丽不会像以前那样温存地依偎在他怀里,而是立刻起身,熟练地靠着墙壁,甚至艰难地尝试将双腿倒立起来,说是这样能增加受孕的几率。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妻子以那种近乎滑稽却异常执拗的姿势坚持着,高伟心里涌起的不是欲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压力。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丈夫,更像是一个被严格要求的“播种机器”。
白天玩那你工作,晚上还要应付秦明丽雷打不动的“造人计划”,高伟很快就感到腰膝酸软,精神不济。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和秦明丽那种水到渠成、温情脉脉的亲密,而不是现在这种像完成作业般的机械和紧迫。
可怕的是,秦明丽的热情不仅限于晚上。有时清晨,天刚蒙蒙亮,高伟还睡得迷迷糊糊,秦明丽就会凑过来,手在他身上游走。高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含糊地推拒:“明丽……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
“排卵期就这几天,错过了又要等一个月。”秦明丽的声音带着焦急,动作不停。
这种日复一日、早晚不休的索求,让高伟的身体和心理都达到了承受的极限。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过度榨取的土地,日渐贫瘠和疲惫。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清晨,当秦明丽又一次试图唤醒他时,高伟猛地坐起身,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烦躁和无奈:“明丽!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你看看我,我现在走路都觉得腿软,整天没精神!这哪里是要孩子啊,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秦明丽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坐在床边,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和眼底的红血丝,抿着嘴没说话。高伟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商量的口吻:“要不……我们先停停怎么样?让我身体恢复一下。这样下去,别说怀孩子了,我身体先垮了!”
秦明丽盯着他看了几秒,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居然“嘿嘿”干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笑意,反而让人觉得发怵:“行,那就给你放几天假。”
这几天的“假期”对高伟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霖。他总算能睡个安稳觉,白天干活也觉得有了些力气。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多久,秦明丽计算着“假期”结束,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模式,甚至因为错过了之前的排卵期而变得更加急切。
高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循环拖垮了。更让他心里纳闷和隐隐不安的是:以前和罗珂离婚前那次,一下就怀上了宇涵。怎么现在和秦明丽,努力了这么久,频率这么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这天晚上,当秦明丽又一次凑过来时,高伟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动接受,他握住秦明丽的手,神情严肃地说:“明丽,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受不了,你也累。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找医生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也问问医生,像我们这种频率,到底科不科学?再这么下去,我估计早晚得被你折磨死啊!”
听到“医院检查”几个字,秦明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脸上的那种急切和执拗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高伟以为她生气了。
最终,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高伟一眼,没有笑,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好的。”
这一个“好的”,背后是她数月来努力压抑的焦虑,是对未知结果的恐惧,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求子之路,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曲折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