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平静流淌,高伟和秦明丽在高家湾的生活渐入佳境,温馨而安稳。然而,一个来自县城的电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份平静。
一天晚上,王兰接到了罗珂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罗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妈,您……您最近有空吗?能不能来县城帮我带几天宇轩?主要是接送他上下幼儿园。我……我最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医生建议多休息几天。我妈那边……她现在要接送我哥家的孩子,两个学校离得太远,实在顾不过来。”
尽管已经离婚,罗珂对王兰的称呼依旧是“妈”,这让王兰心里一酸,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下来:“有空有空!珂珂你身体要紧,好好休息。宇轩交给我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挂了电话,王兰把这事跟高伟和秦明丽说了。高伟听了,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怎么了?严重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兰摇摇头:“电话里没说清楚,就说身体不舒服,医生让多休息。”
高伟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妈你去吧,有你在那边看着宇轩,我也放心。总不能让孩子没人管。”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妈,你这算是去帮工,不能白干,这个月我给你发工资,就当是请保姆了。”
王兰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就照着高伟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嗔怪道:“你个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看我自己的亲孙子,要什么工资!埋汰你妈呢是不是?”
高伟笑着躲开,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让母亲去照顾儿子,是最佳选择。
然而,答应下来之后,王兰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隐忧。她悄悄观察着秦明丽的反应。毕竟,自己要住到前儿媳家里去照顾孩子,虽然是为了孩子,但这事搁在哪个新媳妇心里,恐怕都会有点别扭。
让她欣慰的是,秦明丽听到后,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关切地对王兰说:“妈,罗老师身体不舒服,您去帮忙是应该的。宇轩还小,不能没人照顾。您就安心过去吧,家里这边不用担心。”她甚至还体贴地补充道:“县城要是缺什么,您就打电话,我们给您送过去。您自己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秦明丽的大度和善解人意,让王兰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同时也对这个儿媳妇更加满意和心疼。她拉着秦明丽的手,感慨地说:“明丽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懂事,明事理。妈谢谢你了。”
第二天一早,王兰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坐车去了县城罗珂的家。
再次踏进这个曾经熟悉的“家”,王兰的心情颇为复杂。屋子里收拾得还算整洁,但隐约能感觉到一种缺少烟火气的冷清。罗珂的气色确实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眼窝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看到王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好好休息,宇轩交给我。”王兰连忙摆手,心里却嘀咕着,这看起来不像是小毛病啊。
高宇轩看到奶奶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扑进王兰怀里撒娇。王兰看着孙子,心里软成一团,暂时把其他的思绪都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王兰尽职尽责地接送孙子上下幼儿园,买菜做饭,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罗珂请假了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休息,偶尔出来吃点东西,也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和王兰的交流很少,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王兰只当她是身体不适,心情不好,也没有多想。
然而,平静在几天后被打破了。
这天下午,王兰在打扫罗珂的卧室,想让她住得更舒服些。当她擦拭床头柜时,无意中碰落了一个笔记本,从本子里滑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王兰捡起来,本想随手夹回去,目光却无意中发现了县人民医院检验报告单。
鬼使神差地,王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张报告单。她的文化水平不高,但一些关键的字眼还是认识的。当她的目光落在“诊断意见”那一栏时,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只见上面清晰地打印着:“宫内早孕,约12周+”
怀孕了!罗珂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王兰的手猛地一抖,报告单差点掉在地上。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几秒钟后,巨大的震惊和无数个问号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孩子是谁的?!
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瞬间攫住了王兰的全部心神。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高伟。算算时间,三个多月前,正是高伟和罗珂离婚前后那段最混乱、纠缠最深的时候。难道……是离婚前怀上的?如果是高伟的,那……那这意味着什么?高伟知道吗?罗珂为什么不说?
但紧接着,另一个更让她不安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不是高伟的呢?离婚后,罗珂是自由身,她完全有可能开始新的感情,认识新的男人。如果是别人的孩子……那高伟和这个孩子就彻底没关系了。可是,罗珂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这……
王兰的心彻底乱了,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化验单,却觉得有千斤重。她该怎么办?告诉高伟吗?
如果告诉高伟,万一是他的孩子,这是高家的骨肉,是天大的事,不能瞒着。可万一……万一不是他的呢?这不是凭空给儿子心里添堵吗?告诉也不是,不告诉也不是。王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她小心翼翼地将化验单按照原样折好,塞回笔记本里,放回床头柜原位,尽量不留下任何翻动过的痕迹。然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接下来的几天,王兰过得心神不宁。她偷偷观察着罗珂,试图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找到一丝线索。但罗珂依旧深居简出,情绪低落,除了身体不适的表现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她只字不提怀孕的事,仿佛这个秘密根本不存在
这个意外的发现,像一颗潜伏的炸弹,埋在了王兰的心里,让王兰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和奶奶,此刻正独自承受着这风暴来临前最沉重的寂静与抉择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