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车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冬尼娅趴在副驾驶座上,透过瞄准镜观察着敌人的阵型 —— 四十多人呈半月形包围,左侧是五辆越野车,车斗里的机枪手正调试武器,防御确实比右侧薄弱。
“左侧第三辆车是指挥车,司机旁边坐的是强哥的副手秃鹫。”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大川哥,冲过去时集中火力打轮胎,阿峰负责敲掉机枪手,大地跟我掩护安雅。”
秦大川的手紧握方向盘,引擎在他脚下发出低沉的咆哮。安雅紧紧按着胸口 —— 那里面藏着叶莲娜说的狼头铜质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在燥热的空气里带来一丝安稳。
“三、二、一!”
冬尼娅话音未落,秦大川猛地松开手刹,瓦滋猎人如脱缰野马般冲向左侧缺口。AK-74m的枪声同时响起,阿峰精准地击中第一辆越野车的机枪手,秦大地掷出的手雷在车群中炸开,浓烟瞬间升腾而起,与草原上的热浪交织在一起。
“砰!”一颗子弹击穿左后胎,车身猛地向左侧倾斜。秦大川死死把住方向盘,在混乱中碾过敌人的掩体,车斗与另一辆越野车擦出刺眼的火花。冬尼娅趁机探出身子,一梭子弹打在指挥车的引擎盖上,那辆车瞬间熄火。
“冲出去了!”秦大地欢呼着,工兵铲劈飞了一个扑上来的敌人。安雅在后座蜷缩着,却不忘扯着嗓子提醒:“右边有沟!”
秦大川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沟壑边缘冲过,沟底刚冒芽的野草被车轮碾过,留下两道浅痕。后视镜里亚速营的车辆正陷入混乱的掉头中,直到把追兵甩出两公里,他才敢放慢车速,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尘土淌进衣领,黏腻得难受。
夕阳西沉时,暑气渐消,他们在顿河边遇到了老渔夫伊戈尔。老人的木屋里飘着鱼汤的香气,铁皮炉上的铜壶咕嘟作响,蒸汽氤氲着扑在窗上,凝出细小的水珠。听了他们的遭遇,伊戈尔二话不说,解开了系在岸边的拖船:“我的船能载车,顺流而下三公里有个废弃码头,能绕开下游的检查站。立夏后河水涨得慢,正好行船。”
冬尼娅看着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熟练地系着缆绳,突然想起叶莲娜的话 —— 在这片土地上,最可靠的永远是陌生人的善意。安雅捧着热鱼汤,小口啜饮时,伊戈尔的小孙子正拿着炭笔,在她手背上画了只展翅的鹰,笔触稚嫩却透着灵气。
渡过顿河后,瓦滋猎人沿着河岸的白桦林小道行驶。立夏刚过,阳光已带着灼人的热度,远处的草色虽还未到浓绿,却已透着蓬勃的生机。秦大地打开车窗,风里带着河水的清冽和新叶的草木香,让人心头的紧绷渐渐松弛。
当车子驶入一个名叫“列宾诺”的小镇时,街头正举办着立夏春播祈福节 —— 这是当地延续多年的民俗,村民们聚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播种季祈福,祈盼土地肥沃、作物丰收。石板路上排开的画架前,画师们正描绘着春播场景:扛着锄头的农夫、撒种的妇人、刚翻耕的土地,还有田埂上刚冒芽的嫩苗。一位留着络腮胡的画家正站在画架前,用刮刀涂抹着颜料,画布上顿河的波光映着刚抽穗的嫩麦,竟带着青涩的生机质感。
“你们是远方来的吧?”画家操着生硬的英语,指了指他们车身上的弹孔,“需要帮忙吗?”
得知他们的经历后,画家突然扔掉刮刀:“跟我来!”他带着众人穿过两条小巷,来到一座爬满常春藤的石屋前 —— 立夏后的常春藤长得正旺,翠绿的藤蔓爬满了半面墙,透着鲜活的生命力。机械师萨沙正蹲在院子里修理摩托车,听画家一说,立刻扔下手头的活计:“我有办法让你们的车跑得更快。”
三个小时后,瓦滋猎人焕然一新。萨沙给发动机加装了增压装置,还给车底焊了层钢板:“亚速营的子弹打不透这个。”他往秦大川手里塞了个金属盒子,“这是信号屏蔽器,能干扰三公里内的追踪器。”
告别时,画家送给安雅一幅速写,画的是她在顿河边捧鱼汤的样子,背景里衬着小镇春播祈福的热闹身影。“到了俄远东,记得告诉那里的人,列宾诺有群朋友在等他们平安的消息,等仗停了,来看看我们的春播,看看秋天的丰收。”
车子驶入乌拉尔山脉时,夜色已深。森林里弥漫着淡雾,立夏后的云杉抽出新梢,清香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突然,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从林间传来,断断续续,像风中的呜咽。
冬尼娅示意停车,阿峰提着枪钻进树林,很快扶出个拄着树枝的老人。他的眼镜片碎了一块,裤腿被划破,露出渗血的伤口:“我是格里高利,植物学家…… 迷路三天了。立夏后林子里雾气大,枝叶又长得快,一不小心就迷了方向。”
格里高利的木屋藏在森林深处,周围种满了奇异的植物 —— 立夏正是它们生长的旺季,有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蓝荧荧的光,透着勃勃生机。屋内的书架顶到天花板,标本瓶里浸泡着各种珍稀植物的种子。“我在研究西伯利亚铁线莲,这种植物只在库页岛北部黑森林苔原生长,却在这里发现了变种。立夏后温度回升,正好是它抽芽的时节。”老人给他们泡上松针茶,茶汤里飘着新采的松针,清香四溢,“你们要去俄远东?那里最近不太平,亚速营的人在找一种能抵抗电磁干扰的植物‘北极星’,也就是西伯利亚铁线莲。”
这句话让冬尼娅心头一震:“您知道这种植物?”
格里高利从抽屉里取出本泛黄的笔记:“十年前我在库页岛北部黑森林附近见过,当地人叫它‘北极星’。它的汁液能抵抗电磁干扰,是制作电磁防护层的关键天然材料。立夏后它的汁液浓度最高,亚速营肯定是想趁这个时候采集。”他指着笔记里的插图,画的正是抽芽的铁线莲,嫩茎上还挂着露珠,“亚速营找的不是安雅,是这种植物的种子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格里高利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的?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从没人来过!”
冬尼娅迅速推开后窗:“阿峰带老人从地窖走,那里有通往后山的密道。大川哥,我们把车开到相反方向引开他们!”
亚速营的车辆很快包围了木屋,强哥的副手秃鹫举着枪踹门而入时,只看到还在燃烧的壁炉 —— 秦大川他们早已驾车冲进了森林,车后拖着条系着铁皮桶的绳子,在寂静的夜里制造出混乱的声响。
当他们甩掉追兵返回时,格里高利正坐在地窖里整理烧焦的笔记。木屋已被付之一炬,那些珍贵的标本和书籍化为灰烬,只有几盆刚抽芽的铁线莲被他及时抱进了地窖,幸免于难。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帮格里高利在林间搭了座新木屋,用塑料布遮盖抢救出来的书籍。秦大地在屋前开垦出一小块地,把从废墟里找到的铁线莲种子种了下去 —— 立夏正是播种的好时节,湿润的土壤能让种子更快发芽。格里高利蹲在旁边看着,眼神里透着希望:“等明年立夏,它们就能开花了,到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土壤能不能种活了。”
“老人家,您知道种子库在什么地方,对吧?”冬尼娅诚恳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