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夜浪仿若一头头汹涌的巨兽,疯狂地拍打着快艇的舷窗,发出沉闷而有力的“砰砰”声,好似要将这小小的船只一口吞入腹中。科利亚眉头紧皱,指节因用力攥着防水胶带而泛白,他半跪在仪表盘前,将胶带一圈圈仔细粘贴在缝隙处——每多缠一圈,就多一分对接下来“戏码”的掌控力。黑夜里的海风裹着咸腥气灌进驾驶舱,他眼神里的专注掺着几分冷冽,指尖划过仪表盘上的“马里乌波尔”坐标,又迅速收回。
“亚速海入口的声呐监测区还有三海里。”冬尼娅蜷缩在驾驶舱角落,手中的卫星电话屏幕泛着诡异的蓝光,将她紧绷的侧脸映得有些苍白。阿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却异常清晰:“海底通道的入口坐标已同步,潜水衣的氧气能撑够四十分钟,注意避开巡逻艇的声呐扫描。”那声音像一根细弦,轻轻绷紧了舱内所有人的神经。
伊万正蹲在甲板尾部“检修”备用发动机,扳手拧着螺丝的“咔咔”声故意放慢了节奏。听到阿峰的话,他下意识抬头望向漆黑的海面—— 墨色的浪头里,只有零星的波光在闪,像藏在暗处的眼睛。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扳手“当啷”一声砸在甲板上,人也踉跄着往船舷扑:“看!三点钟方向有浮雷!”这声惊呼半真半假,既为了符合“意外状况”,也为接下来的分散撤离铺路。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投向那个方向。秦大川配合着反应最快,一把扯过探照灯的开关,强烈的光柱如利剑般刺破夜色,扫过起伏的水面——一颗锈迹斑斑的水雷正随着浪头上下颠簸,外壳上的裂痕还沾着海藻,像一颗露在黑夜里的獠牙,静静等着“猎物”靠近。秦大地站在秦大川身侧,悄悄将藏在衣角的潜水衣拉锁又检查了一遍,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抓紧!”科利亚喊了一声,双手猛地转动方向盘,快艇的船身瞬间倾斜,海浪“哗啦”一声拍在甲板上,溅得众人满身是水。他故意将规避动作做得惊险,让快艇在巨浪中划出一道夸张的月牙形弧线,堪堪避开浮雷——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发动机突然发出“突突突”的怪异声响,像受伤的野兽在痛苦嘶吼,随后竟猛地熄了火,驾驶舱里的仪表盘瞬间暗了大半。这是他和伊万早就演练好的“故障”,为的就是给橡皮艇撤离制造合理理由。
“该死!”科利亚低骂一声,急忙掀开引擎盖,脸上装出焦急的神色。一股刺鼻的机油味瞬间扑面而来——这是提前备好的机油,他伸手去摸,掌心立刻沾满黏腻的油迹,配合着皱紧眉头,仿佛真的遇到了大麻烦:“油管裂了,备用泵得接十分钟才能撑住!”
“把备用泵接到油管上!”伊万最先“回过神”,抓起甲板上的备用泵就往引擎边跑,还不忘扔过一个磨得发亮的螺丝帽,“这玩意儿比密封胶靠谱!先把裂缝拧住!”秦大川和秦大地假装帮忙递工具,冬尼娅则蹲在一旁,紧紧攥着卫星电话,眼睛却悄悄瞟向远处的亚速海中心方向,用口型对秦大地说了句“准备”。
趁着伊万“修”发动机的间隙,科利亚悄悄拽过甲板下的橡皮艇:“冬尼娅、秦大川、秦大地,你们先坐橡皮艇往亚速海中心划,避开巡逻艇的声呐范围;我和伊万修好快艇就追,就说怀疑你们是偷渡者,按‘常规流程’追拿!”他特意加重“常规流程”四个字,提醒三人记住演剧本。
秦大川点头,接过科利亚递来的船桨,和秦大地、冬尼娅一起跳上橡皮艇。橡皮艇刚划入海里,就被浪头掀得上下起伏。秦大川坐在船尾,故意将船桨划得慌乱,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秦大地则配合着时不时回头“张望”,装出害怕被追上的样子;冬尼娅坐在中间,双手紧紧抓着船舷,眼神里却藏着对海底通道的期待。
科利亚站在快艇甲板上,看着橡皮艇渐渐远去,才对伊万使了个眼色。伊万心领神会,加快了接备用泵的速度——实际上只用了五分钟,就对着科利亚比了个“oK”的手势。科利亚立刻启动快艇,引擎发出平稳的“隆隆”声,他故意将快艇的速度放慢,等橡皮艇划到亚速海中心海域,才猛地提速追上去,还对着橡皮艇的方向用扩音喇叭喊:“前面的橡皮艇!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橡皮艇上的三人假装没听见,加快了划桨速度。可就在快艇快要追上橡皮艇时,科利亚突然猛打方向盘,快艇的船头狠狠蹭了一下橡皮艇的侧边——这是约定好的“触发信号”。秦大川、秦大地和冬尼娅立刻配合着身体一歪,三人“哎呀”一声,连人带桨翻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裹住身体,秦大川三人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趁科利亚和伊万在快艇上“假装”伸手救援的间隙,悄悄摸向腰间的潜水衣拉锁。科利亚故意放慢动作,等三人的身影在水面上只露出头顶时,才对着伊万喊:“拿救生圈!他们好像不会水!”
而水下,秦大川三人已经拉开潜水衣拉锁,将潜水衣快速套在身上。冬尼娅摸出提前藏在橡皮艇底部的水下照明灯,对秦大川和秦大地比了个“走”的手势,三人脚蹬着水,朝着海底通道的方向潜去,身后的海面只留下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科利亚看着水面恢复平静,才对着伊万点头:“他们潜走了,按计划通报‘发现疑似偷渡者潜水撤离,已前往亚速海中心海域’,我们在水面待命,等他们进入通道再撤离。”伊万应了一声,拿起无线电开始“汇报”,快艇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扫来扫去,假装还在“搜寻”,而海底深处,冬尼娅三人正借着照明灯的微光,朝着马里乌波尔钢铁厂的方向,缓缓游向那片藏在黑暗里的海底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