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营地的阴霾,刺耳的哨声便已将窝棚区的劳工们惊醒。新一天的劳作在麻木与压抑中开始。林晚依旧扮演着那个沉默寡言、动作略显迟缓的劳工“9527”,混在人群中,重复着分拣废料的枯燥工作。
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正在悄然计算着时机。
白天,她更加留意那些被“监工”特别挑走的能量物品的去向。她发现,这些物品最终都会被送往两个方向:一是中央堡垒地下层的某个入口(守卫极其森严),二是那片日夜轰鸣的矿区深处。
“矿区深处的新发现……不稳定的能量源……”林晚回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看来,除了已知的红色晶体矿脉,黑石还在矿区深处找到了别的东西,而且似乎风险很大。
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她一边机械地分拣着金属,一边暗中将几块蕴含着微弱、但属性相对活跃(比如带有微弱静电或辐射)的能量碎屑,巧妙地藏匿在分拣出的、即将运往不同区域的废料堆中。这些碎屑能量微弱,混杂在大量物资中极难被发现,但它们不稳定的属性,就像投入油锅的水滴,在特定条件下,或许能引发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这只是第一步闲棋,能否生效未知,但制造混乱,本就需要多管齐下。
她的主要目标,还是如何接近核心区,或者获取关于“黑石”和其实验的更确切情报。
机会在午后出现。一队穿着白色防护服、行色匆匆的研究员,押送着几个密封的金属箱,从中央堡垒方向出来,径直走向劳工管理处所在的铁皮棚。为首的研究员,正是昨夜与“影”交谈的那位。
“王管事!紧急任务!首领需要一批‘活性载体’进行下一阶段实验!立刻挑选二十名身体相对强壮、没有明显外伤的劳工,跟我们走!”研究员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王管事立刻点头哈腰,不敢怠慢,拿起名册开始点名。所谓的“活性载体”,在场所有劳工都明白意味着什么——成为那些恐怖实验的小白鼠,九死一生!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林晚心中却是一动。危险,但也可能是接近核心秘密的捷径!
她立刻微微调整姿态,让自己看起来虽然瘦弱,但骨架尚可,眼神中也适时流露出一种底层劳工特有的、对未知命运的麻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强韧”。
果然,当王管事的目光扫过她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女人,虽然看起来虚弱,但似乎比那些彻底麻木的人多了一丝“韧性”,而且身上没什么明显伤病……
“9527!你也算一个!”王管事最终还是点到了她的编号。
林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与茫然,顺从地走出了队列。她被编入了一支由二十名面如死灰的劳工组成的队伍,在那队研究员的押送下,朝着中央堡垒走去。
这一次,她终于得以踏足这片营地的核心禁区。
堡垒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和某种暗色石材,铭刻着更加复杂的能量回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能量辐射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物组织腐败又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味道。守卫随处可见,眼神冰冷,气息强悍。
他们被带往地下层。越往下走,能量波动越是浓郁和混乱,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也越发明显。最终,他们被带入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广场般的空间。
这里的景象,让即使见惯了末世间惨状的林晚,也感到一阵寒意。
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管道和能量导管连接着的透明圆柱形容器,容器内充满了浑浊的、闪烁着各色诡异光芒的液体。而在容器四周,连接着数十个稍小一些的透明舱室,一些舱室内浸泡着形态恐怖的生物组织或半成品的改造体,还有一些……则关押着眼神空洞、身体连接着无数导线的人类!
这里就是黑石进行生物改造和能量实验的主实验室!
“把他们带到预备区,进行基础检测和能量适配!”为首的研究员命令道。
劳工们被驱赶着走向实验室一侧用栏杆隔开的区域,那里摆放着一些简陋的检测仪器。恐惧在人群中发酵,有人开始低声哭泣,有人试图反抗,立刻被守卫用电棍狠狠击倒。
林晚混在人群中,冷静地观察着一切。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实验室,最终落在了实验室最深处,一扇紧闭的、铭刻着复杂能量符文的金属大门上。那股最庞大、最凝练、也最隐晦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门后传来!
那里,很可能就是“黑石”所在的地方,或者是整个营地能量系统的核心!
就在这时,实验室一侧的警报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蜂鸣!
“警告!三号能量导管过载!稳定性下降!”
“警告!备用能源区出现异常能量扰动!”
控制台前的研究员一阵手忙脚乱。林晚心中微动,是她白天埋下的那些不稳定能量碎屑开始起作用了?还是矿区深处那个“不稳定的东西”出了问题?
混乱,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趁着守卫和研究员的注意力被警报吸引的瞬间,林晚悄然运转体内异能,不是攻击,而是极其精细地操控着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带着“吞噬”特性的能量丝线,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向不远处一个连接着中央容器的能量导管接口。
她要做的不是破坏,而是“窃取”一丝能量样本,并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吞噬”印记。这个印记会像寄生虫一样,缓慢地、持续地吞噬导管的能量,虽然速度极慢,短期内不会造成影响,但积累下去,迟早会成为一个隐患。
同时,她分出一丝精神力,附着在那一缕被“窃取”的能量样本上,试图逆向感知其源头和性质。
就在她的能量丝线即将触及导管的瞬间——
“嗡!”
一股沉重、冰冷、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巨龙,猛地从那扇紧闭的金属大门后扫过整个实验室!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瞥了一眼!那些哭泣和骚动的劳工瞬间僵住,连研究人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黑石!他察觉到了?!
林晚心中剧震,立刻切断了那缕能量丝线,将所有异能和精神力收敛到极致,空间伪装催发到极限,整个人如同化作了实验室里最不起眼的一块石头,连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停止。
那股恐怖的意志在实验室中盘旋了片刻,重点扫过了中央容器和能量导管区域,似乎在寻找异常的源头。林晚感觉到那意志在她所在的预备区也停留了一瞬,冰冷、审视,带着一丝疑惑,但最终并未锁定什么,缓缓退去,重新回到了那扇门后。
实验室内的警报依旧在响,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经消失。研究员们松了口气,开始处理故障,守卫们也重新恢复了秩序。
林晚低着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好险!黑石的感知比她预想的还要敏锐!仅仅是极其细微的能量触碰,就差点引来了他的关注!
不过,冒险是值得的。
她成功地将那一缕窃取到的能量样本纳入了体内。这股能量异常精纯,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凝聚了大地亿万年重压的“厚重”感,与红色晶体的“炙热”截然不同,更偏向于土系能量的极致体现。
而且,通过那一瞬间的逆向感知,她模糊地“看”到了那扇门后的景象——那并非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由某种漆黑如墨的奇异矿石构成的……能量核心!黑石的身影,似乎就端坐于那核心之上,与之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他的力量源头,他的异能本质,很可能就是与这种特殊的‘黑石’矿核相关!难怪防御如此恐怖,力量如此磅礴!”林晚心中豁然开朗。找到了力量的源头,就等于找到了潜在的弱点!
就在这时,处理故障的研究员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之前林晚试图接触的那根能量导管,惊呼道:“奇怪,这根导管的能量输出效率好像比标准值低了0.01%?是仪器误差吗?”
林晚心中冷笑。种子,已经埋下。
虽然过程惊险,但这次潜入核心区的行动,收获远超预期。不仅确认了黑石的力量源头,获得了其能量样本,还留下了暗手。
她看了一眼那扇重新归于平静的金属大门,眼神冰冷。
“黑石,你的秘密,我已知晓。下一次,就不会只是窃取一丝能量这么简单了。”
混乱的序幕已经拉开,更激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她,将继续潜伏在这黑暗的巢穴,等待给予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