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轰鸣。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精密仪器咬合的“咔哒”声。
紧接着,门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回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的血管,从玉佩嵌入点开始,迅速被点亮!
光芒是纯净的乳白色,流淌过每一道繁复的纹路,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最后一个符文被点亮时,整扇门仿佛变成了一面发光的墙壁。
然后,这面光墙,从中间无声无息地滑开,向两侧收缩,没有留下任何缝隙,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没有复杂的控制台,没有闪烁的屏幕,没有想象中的任何“仪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完美的球形空间。穹顶之高,目光难以企及,仿佛置身于一个微缩的星球内部。
空间的四壁,是一种哑光的、吸收一切光线的暗色材质,让整个环境显得异常幽暗、压抑。
而在这球形空间的绝对中心,悬浮着那个东西。
一个……光团。
大小约莫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的怀抱,呈现出一种极其温暖、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它本身并不刺眼,但在周围绝对的幽暗衬托下,显得无比醒目,如同宇宙胚胎中跳动的心脏。
它确实在微微搏动着,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节奏,仿佛与某种古老的韵律同步。
苏棠之前感知到的“温暖源头”,就是它!
“永恒之心……”林晚喃喃道,她能感觉到,在这光团出现的瞬间,自己体内那躁动不安的“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彻底沉寂下来,甚至流露出一种……近乎依恋的平静?这感觉太诡异了。
然而,这份温暖和平静,却被残酷地禁锢着。
无数道漆黑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和负面能量凝结而成的“锁链”,从球形空间的黑暗四壁延伸出来,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毒蛇,死死地缠绕、捆绑着那个温暖的光团!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它们像是流动的黑暗,表面不断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面孔、绝望的嘶嚎幻影,散发着与“畏”同源,却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气息。
光团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会让这些黑暗锁链绷紧,发出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无声的哀鸣。温暖的光芒试图扩散,却被锁链无情地吸收、湮灭。
这根本不是供奉,这是一场酷刑!一个最残忍的囚笼!
“我……我去……”苏棠的灵体剧烈地波动起来,她指着那些锁链,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就是它们!好痛……它好痛啊!那些黑色的东西……在吃它!”
顾夜宸瞳孔骤缩。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任何情况都要惨烈。这就是顾家世代守护的“可能性”?被如此邪恶的力量禁锢于此?
他胸中涌起一股怒火,几乎是本能地,他就要催动玉佩的力量,尝试去斩断那些黑暗锁链。
“别动!”林晚猛地拉住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不对劲……你看那些锁链的根部!”
顾夜宸强忍怒意,顺着她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在那些黑暗锁链与球形空间壁连接的地方,能量流动的方式非常奇特,并非从外部强行注入,反而更像是……从光团内部延伸出来,再被空间壁某种机制固定、放大、扭曲而成?!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悬浮在空中的、由尘埃和信息构成的古老意识——
【守旧】,那庞大的面孔再次缓缓浮现,它的“目光”落在被囚禁的光团上,发出了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这叹息仿佛带着千年积压的尘埃。
“非是外敌施加……” 【守旧】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悲悯,“此乃‘希’……于终末之时,自知重伤濒死,恐其残存之力失控暴走,或被如‘畏’之残暴、或被……彼等追求绝对静止之狂徒所篡夺、滥用……故,以此‘心之囚笼’,自我封禁。”
自我……封禁?!
顾夜宸和林晚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这些看起来邪恶无比的黑暗锁链,竟然是“希望”化身自己弄出来的?为了……自我保护?防止力量被滥用?
“这……这算什么?”顾夜宸感觉喉咙发干,声音沙哑,“自己把自己锁起来?怕被别人抢走然后干坏事?”这逻辑听起来简直悲壮得有点……变态。
“解锁,需特定‘钥匙’与‘共鸣’。” 【守旧】继续传达着信息,“非蛮力可破。强行摧毁锁链,亦会伤及‘希’之本源,致其彻底消散。”
钥匙?共鸣?
顾夜宸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玉佩。这是控制室的钥匙,难道也是解锁的钥匙?那共鸣呢?需要什么来共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林晚。她是“畏”之核心的容器,与“希”是相互制约的平衡两极……
没等他们理清头绪,甚至没等【守旧】给出更多提示——
轰!!!
一声剧烈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能量冲击,从他们刚刚进入的通道方向悍然传来!
整个球形控制室都为之剧烈一震!墙壁上那些暗色材质泛起不稳定的涟漪,连中央被锁链束缚的光团都猛地一颤,光芒明灭不定。
控制室那扇刚刚开启的、由光芒构成的大门,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仿佛随时会破碎!
透过那扭曲波动的光门,可以清晰地看到,通道入口处,不知何时已被一片冰冷、污秽、散发着“虚无”与“终结”意味的灰暗能量所笼罩。
几道身影,在灰暗能量的簇拥下,缓缓浮现。
为首两人,左边是身穿灰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神如同深渊的墟瞳长老。
而右边,则是一个穿着纯白祭祀长袍、容颜绝美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年轻女子。
她手中托举着一团不断坍缩、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能量,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
顾云歌!
她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眸,穿透波动的光门,精准地落在了顾夜宸脸上,朱唇轻启,声音如同冰屑碰撞,没有任何起伏:
“哥哥,你果然……找到了‘钥匙’。”
“现在,把它,还有那个‘容器’……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