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母亲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条线索,像根羽毛,不停地在林晚心尖上挠。
自由,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比外面小卖部里最贵的巧克力还诱人。
可裂缝旁边那个“不好的东西”,又像根看不见的刺,扎得她坐立不安。
她得先摸摸底。
接下来几天放风,林晚总是不动声色地往监狱最北边那片围墙蹭。那边靠着后山,荒草长得比人都高,平时鬼影子都没一个。
她假装晒太阳,背靠着冰冷的围墙,眼睛眯着,实则全力催动着【灵视】和【阴影亲和】。
意识像水银,顺着墙根的石缝往下渗,往那边探。
起初是一片混沌,泥土、碎石、冬眠虫子的微弱生机……但很快,她“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不是“畏”那种张牙舞爪的恐惧,也不是普通游魂的怨念。那是一种……绝对的“空”。死寂。虚无。
怎么说呢,就像大半夜你睁着眼睛,屋里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的那种瘆人慌。
但这感觉放大了千百倍,那一片区域,在她灵视的感知里,像个黑洞,不光吞光,好像连声音、温度,甚至……“存在”本身,都能给它吞喽。
更让她后颈发凉的是,当她感知到那片虚无时,丹田里那块一直死沉死沉的“冰疙瘩”——“畏”的本源力量,居然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不是兴奋,不是渴望,是一种她从未在这霸道力量身上感受过的情绪——忌惮。
连“畏”这号专吃恐惧的古老玩意儿都他妈绕着走?林晚心里直骂娘,这堵墙后面到底藏着个什么祖宗?
光靠自己感知不够,她得找人问问。她盯上了一个在监狱里待了快三十年的老油条,外号“麻秆”,因为偷电缆进来的,嘴碎,知道不少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林晚没直接问,就趁着他吹牛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北边围墙好像有点邪门,晚上老觉得有东西在墙根底下吸气。
麻秆一听,脸色就变了,左右瞅瞅,压低了声音:“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瞎打听那地方!”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带着点后怕,“我也是听我进来时一个老家伙说的,说咱这监狱刚盖起来那会儿,有个等着吃枪子儿的狠角色,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北墙底下有条老地震留下的缝,想抠大了钻出去……”
“后来呢?”
“后来?屁都没剩下!”麻秆一拍大腿,“人没了,真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老家伙说,那不是普通的塌方,那地方邪性,是‘吞人的无底洞’,连个响动都听不见就没了!打那以后,谁还敢往那儿凑?”
无底洞?吞人?
林晚心里沉甸甸的。她回到牢房,决定再冒险试一次。
这次,她分出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阴影能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从围墙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裂缝钻了进去,缓缓探向那片“虚无”区域。
就在那丝阴影触碰到“虚无”边缘的瞬间——
不是被撕碎,不是被腐蚀。
是消失。
彻彻底底的,无声无息的,仿佛那缕阴影从未存在过。她与那部分力量的连接,啪,断了。干净利落,连点反馈都没有,就像你用橡皮擦掉了纸上一道铅笔印。
林晚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这他妈比直接的攻击还吓人。
更让她不安的是,新任队长似乎察觉到了她最近老往北墙跑。巡逻队经过那片区域的次数明显多了,队长的眼神偶尔扫过她,也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探究。
就在林晚以为探索要被迫中止时,转机来了。
一次集体劳动,分发工具的时候,人群有点拥挤。新任队长正好在她旁边维持秩序。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林晚感觉手里被飞快地塞进了一个小纸团。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不动声色,握紧了纸团。
回到牢房,避开监控死角,她摊开纸团。
上面只有三个用铅笔匆匆写下的字,力道很重,几乎要划破纸背:
别靠近。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信息。但这警告,直接指向了北墙。
林晚捏着纸条,心里乱成一团麻。这队长什么意思?他知道那下面的东西?这警告是出于好意,怕她出事?还是……不想让她发现什么,想把她继续困在这监狱里,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是信他,还是信自己感知到的危险和那条可能的出路?
就在她天人交战,权衡着是稳妥地等待未知的假释(而且谁知道那心理评估是不是又一个陷阱),还是冒险搏一把裂缝时——
刺耳的广播声响彻了整个监狱区域,打断了她的思绪。
“通知:囚犯林晚,编号0037,因在押期间表现良好,积极配合心理疏导,经评估,符合假释条件。准予一周后假释出狱。重复……”
广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林晚心上。
自由?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摆在了面前?
一条是看似光明正大、但有队长和未知评估风险的假释之路。
一条是危机四伏、藏着连“畏”都害怕的“虚无”、却可能更快更直接的地下裂缝。
该选哪条?
那个队长,他递来警告,究竟是善意伸出手,还是想把她按在更精致的牢笼里?
而那裂缝之下的“虚无”,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眼深渊般漆黑,右眼清明却充满挣扎。
刚刚看到的自由曙光,此刻却让她陷入了比黑暗中更深、更复杂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