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旭闻言,先是一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晃出几滴,落在青石上晕开小小的水渍。他怔怔地看着妹妹,方才的困惑渐渐褪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便是豁然开朗,紧接着,他猛地瞪了妹妹一眼,那眼神里哪里有半分怒意,分明是带着几分被“算计”后的幽怨,还有藏不住的赞赏。
“你这小丫头!”王子旭放下茶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语气幽怨却带着宠溺,“绕来绕去,原来是把我给绕进去了!”他摇了摇头,脸上却渐渐绽开笑容,眉宇间满是释然,“可不是嘛!那三千守备军是朝廷的兵,本该由朝廷供养,装备粮草自然也该朝廷拨付,凭什么要咱们私下里耗费财力?”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语气也变得激昂起来,抬手抚了抚腰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回去我就去找父亲,联名上奏朝廷!不仅要为守备军求得精良装备和马匹,还要请陛下拨下专项粮饷,务必让军士们衣食无忧,方能安心训练!”
说着,他又想起妹妹方才的话,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狡黠,嘴角也勾起一抹与她如出一辙的笑容:“至于咱们那百名私兵,”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神秘,“自然也得好好养着,装备粮草绝不能比朝廷的兵差!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放心便是,嘿嘿。”
廊下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庭院里牡丹的甜香,两人相视一笑,眼底的默契无需多言。月光正好,映得两人的笑容愈发明媚,仿佛已然看到了不久之后,守备军身着精良铠甲、骑着骏马驰骋边疆的模样,而他们的私兵,也将成为暗中最可靠的力量。
他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担忧起来:“你虽然待在京城养伤,但尚书府就如同一个狼窝,那些依附于李氏的后宅妇人,心思歹毒,阴私手段层出不穷,下毒、构陷、栽赃,无所不用其极。你内力未复,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万分小心。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要去找三皇子或是林肃帮忙,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抗。平日里也要多给哥哥来信,不许报喜不报忧,听到了吗?”
王子卿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眶微红:“知道了,哥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爹娘,还有弟弟,都城的事务繁杂,凡事多留个心眼。”
兄妹俩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小姐,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黄氏便带着贴身丫鬟,抱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缓步走了进来。匣子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边角包着鎏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黄氏脸上带着不舍,先是细细询问了王子卿近日的饮食起居,又反复叮嘱她在京中要注意的事项,比如少与府中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守孝期间要谨言慎行,不可再惹出是非,若是受了委屈,万万不可硬扛,一定要设法传信给都城。
絮叨了半晌,黄氏才将手中的匣子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过两天,母亲就要随着你父兄回都城了,独留你一个人在这京城,娘实在不放心。这是娘亲在京城的三间铺面,一间在朱雀大街做绸缎生意,另外两间在西市,分别是胭脂铺和粮铺,都是盈利丰厚的产业。还有一部分你外祖家留下的产业,包括五间商铺还有城郊的三百亩良田,以及城南的两处宅院。这些产业的房契、地契,还有一些银票,都在匣子里,以后这些产业的收益,也全归你所有。”
她轻轻拍了拍王子卿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你如今在京城立足,身边需要有足够的银钱傍身,不必为了银钱之事发愁。若是日后有需要,也可以直接联系你的外祖家——他们虽然不是皇商首富,却也算得上富甲一方,家底殷实,比起这尚书府的财力,可是绰绰有余。”
王子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接过沉重的匣子,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中一暖。她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沓沓房契、地契,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还有厚厚的一叠银票,面额皆是百两一张,粗略一数,竟有百余张。这般丰厚的家底,让她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娘亲,这些……这些真的都是我的?外祖家……竟然这么有钱吗?”
黄氏看着女儿惊讶的模样,忍不住拭了拭眼角,笑着说道:“傻孩子,士农工商,商家排在末流。你外祖为了保住这份家业,平日里行事一向低调,从不张扬。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积累了不少财富,后来又暗中资助了不少贫困学子,那些学子如今有的已在朝堂任职,也算是为外祖家积累了不少人脉。”
她顿了顿,回忆起往事,眼神中带着一丝怀念:“你外祖在挑选女婿方面,也费了不少心思,就是希望能在儿孙辈身上改换门庭。幸好,他选中了你父亲,你父亲也争气,考中传胪,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你舅舅也入了仕途,虽然只是从七品的小官,却也在慢慢摆脱商籍;你还有两个姨夫,一个在江南任知县,一个在西北任通判,虽然官职都没有你父亲高,但也混得不错,各司其职,安稳度日。”
黄氏轻轻抚摸着王子卿的头发,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外祖家的人会为难你,他们都盼着你好。有空了,便去外祖家走动走动,认认亲,以后在京城,也多一门亲戚可以依靠。”
王子卿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动,清脆欢快地答应道:“好的,女儿遵命!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这些产业,也会常去看望外祖他们的!”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的泉水,惹得黄氏破涕为笑,连连捂嘴偷笑,眼中却满是欣慰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