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平时瞧着除了一身厨艺,不管行事还是说话都不怎么靠谱。
但他能在现代打拼出一番不算小的事业,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只不过平常有溪儿做主,他又乐得清闲,便显得有些没有主见罢了。
面对和他事业相关的领域,许仲还是比较靠谱的。
他手指点在长板凳上,不笑的时候,尤其成熟且稳重:
“我先前说了,打算在潭州城开一间私房菜馆,这事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程瑶和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深知许仲的脾性:
“你在现代时创业,从街边的煎饼果子摊,一路做到餐饮行业知名中流砥柱,我可从没阻拦过。”
许仲有些恍惚,是啊,一晃眼,都过去几十年了。
他一开始下定决心到处学厨,精进手艺,正是得了程瑶的全力支持。
现下不过三十来岁,正是拼搏事业的大好时机,一切都还来得及。
爹发了话,娘都没意见,许悦溪他们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全力支持亲爹。
许悦溪瞟一眼爹娘越握越紧的手和甜滋滋的笑容,默默翻了个白眼:
“咳咳,我才七岁,别当着我的面,干些少儿不宜的事啊。”
程瑶当即撤了手,嗔怪地瞪了许仲一眼。
许仲悻悻缩回手,给家人分析利弊:
“这处庄子贵是贵了点,但离潭州府非常近,通行又便利,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私房菜馆的受众本来就是有钱人,换到现在,就是官员、乡绅、商贾等等,你们觉得,这些人会住在哪儿?”
许空山若有所思:“换做是我,岭南动乱成这样,我一定不会住在潭州城外头,而是住进潭州城内,而且离官府、离王府越近越好。”
不止爹说的这几种人,人人都是贪生怕死的。
其中这几种人过过人上人的日子,就更不甘心去死了。
许仲点点头:“因此,私房菜馆的位置,得离潭州城不远。
这样一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能立马坐马车回到潭州城。
离得太远了,菜肴味道再好,都有的是人心中顾虑,不敢也不会出城,特地大老远赶过来。”
“另外,”他继续说道,“临海镇还好,没什么纨绔,混混都能被捕快吓住。遇上最大的麻烦,也就是那个扬州唐家的公子,和吃粉被告毒死人这两件事,后者还是被无辜牵连的。”
“但潭州我们人生地不熟,又没个靠山,撞上个小纨绔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这几天我起早摸黑观察过了,明潭村的人好似和潭州城的守卫、小吏关系都不错,甚至有的人就是给官衙干活的。
曹里正对我们的态度还算不错,真要撞上什么事,曹里正和明潭村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话说得许悦溪四人连连点头。
说完最重要的两个因素后,许仲继续说道:
“另外,私房菜馆要想赚钱,就得注重前期营销和积攒口碑。
曹里正也说了,明潭村在潭州城的地位不一般,我们一群外地来的,能在明潭村开私房菜馆,这不正是最好的背书?
溪儿,你就着这个点,琢磨一下营销策略,明天早上报给我。”
许悦溪:“……爹,我是您亲女儿,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哪儿能这么使唤的?得给银子。”
许仲无语:“你毕业前后免费给你娘打白工时,怎么没问她要银子?”
许悦溪不满地道:“那能一样吗?娘对我是对女儿的态度,我当然乐意打白工,你刚刚那是对员工的态度,那可就得给工钱了!”
一码归一码!
许仲可算知道溪儿毕业后为什么找不到工作了。
这就是个天生的犟骨头,不服管!
唉。
到底是他和程瑶的种。
许仲又是自豪又是感慨,到底说不过她,扭头去看许空山和许凝云。
许凝云自是支持溪儿的,低头专注捡药材,只当没看到亲爹求助的目光。
许空山则咂摸了一会儿,觉得爹说的这三个理由几乎无懈可击,由衷地道:
“爹,你可真是老谋深算!”
许仲摸摸自个儿的脸,理直气壮地道:
“我哪里老了?现在还不到四十岁,有的是时间再创事业第二春!
至于这些手段……当初让你大学选金融或管理接管我打拼出来的事业你不肯,文学读到博士,也很难找到工作的。”
许空山两手一摊:“可我一不懂下厨,煮个稀饭都能炸厨房,二对管理餐厅没什么兴趣,你还不如让溪儿接管,她说不定能给你打造几个网红餐厅出来。”
许仲脑袋一疼:“可对餐饮业来说,营销不过是避免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手段,厨艺才是一切的根本……”
许悦溪敲敲长板凳:“行了行了,不就是八十八两吗?买,我有的是银子!
不过可以请曹里正和对面的曹小虎他爹娘到家里吃顿饭,趁机砍砍价,少说也能砍个几两银子。”
许仲神秘一笑,晃晃手指:
“这银子不用你掏,我都想好了,曹里正不是想收回那十亩良田吗?我们就拿十亩地说事。”
许悦溪眼珠子一转,飞快反应过来:
“爹,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我看曹里正挺有心眼的,不一定会答应。”
程瑶听她这么一说,再一联想许仲的发家路,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许空山和许凝云面面相觑,两人一个沉迷读博,一个专注医术,都对外物不怎么关注。
待听完许仲的盘算,许空山和许凝云同时陷入沉默:
“这么坑明潭村,不太好吧……”
许悦溪却爽快赞同这个主意,理不直气也壮地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银子!”
对面屋,
小澄澄被放在铺了厚厚几层细布的圆簸箕上,许老大一家围着她席地而坐。
唯独孙禾和郑袖坐在床上。
许老大自知没读过什么书,经历的也不算多,视野比较局限,便问许闻风和许望野:
“你们是怎么想的?先说好,望野的书,定是要继续念下去的,可不能白费了溪儿的一番苦心。
另外,也得考虑到大川大海和澄澄的未来。”
大海正在试图逗笑圆簸箕上咿呀咿向郑袖伸手的澄澄,一听到‘读书’两个字,当即苦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