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学对内对外宣称出于重重考虑,没有公布其他学子的名次。
但方笃回了郡城,唐彤儿老实做人,小学斋学子或得家人叮嘱或非常识趣,不敢再闹到许悦溪面前。
打赌又赢了高碎琼,不要她当小厮,只要她老实念书。
接下来,许悦溪过了好一阵畅快日子。
期间许老大许老三等人按她的要求,押了十五石米粉到城外码头。
赶在寒风刮骨前,送走韩掌柜。
许悦溪得了银子后,立马结了最后一笔账,以免耽搁了大家过冬的准备。
“余下十五石米粉,得赶在十一月中旬前送来。
我和你三叔商量了下,他认识的人多,就到各个村子收粮,我留在山北村,砍柴烧炭做米粉过冬。”
许老大撂下话后,匆匆揣着银子回了山北村。
米粉订单结了后又过了几天,许悦溪下学被童掌柜喊到童记酒楼。
近些天气温渐渐下降,童掌柜穿了一身厚实衣服,本就胖乎乎的身子,更显圆润。
许悦溪被引到后院,坐在火堆前:
“童叔,我爹最近没空,休沐还得和我们一块上街,囤粮食过冬呢。”
童掌柜找她,无非就为两件事——买方子、劝她爹来兼职。
然而这一次,童掌柜摇摇头,搓着手嘿嘿笑道:
“不是为这事,我请你过来,是想说个大喜事!”
许悦溪摸摸下巴:“临海酒楼倒闭了?没有吧,我看他们家生意是萧条了些,可还没到倒闭的时候。”
尤其临海酒楼不是琢磨出了米粉的方子吗?
章掌柜为跟童记酒楼打擂台,故意压低价钱卖十文一碗,还夸口用的都是精米。
许悦溪和童掌柜都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钱赚。
但还别说,汤粉价钱压低到十文一碗后,临海酒楼越来越差的生意,勉强维持住了。
童掌柜‘嗐’了一声:“不关他家的事。”
他亲自给许悦溪端来盏红枣银耳羹:“昨儿个郡城传来消息,我童记酒楼,成了正店!”
许悦溪呛了下,睁大眼睛:“真的假的?你贿赂那几个郡城来的官员了?这也不太可能吧……”
那位曹大人,不是看不上童记酒楼吗?
童掌柜事先托郁掌柜打听过消息,左右看看贼兮兮地道:
“那位曹大人,就是借欺负你家为难秦大人的那个,不知被谁告了几状,连老底都被掀了。
郡守当场削了他的官位,并安抚补偿无辜之人……
我童记酒楼原本还差一点点才符合正店的标准,因着这事,也算因祸得福,顺当成了!”
许悦溪心中一动。
童掌柜不过被许家牵连,就补偿了个正店资格。
那他们家不就……
童掌柜喜滋滋了一阵,才说道:
“对了,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呢。
我找人打听过,临海酒楼做米粉的法子,压根不是自个儿琢磨出的,而是花了一笔银子,从山北村一户姓霍的人家那儿买来的。
你回头可得仔细着些,可别什么人都信,什么人都用。”
他提醒了这一句,既是感激许悦溪一家,也是意图和许家人打好关系,看看许仲手里头有没有什么酿酒方子。
——许仲人不能时时日日待在童记酒楼掌勺,他酿的酒在也成啊。
许悦溪应了声,答应回家问问爹后,吃得全身暖呼呼的,才出了童记酒楼。
天凉过后,街上摆的小摊不减,反倒还多了些。
都是卖柴卖炭等保暖物资的。
许悦溪逛在街上,在一家卖甘蔗的小摊前停留了一阵,掏铜板买了几根甘蔗。
回头让爹熬成红糖。
摊主瞅着许悦溪,原本有些迟疑。
这门生意,不好做啊。
就怕他收了铜板,下一瞬许悦溪就躺小摊前头了。
恰好这时郑捕头下值路过,见许悦溪在买甘蔗,瞅瞅裹得壮实的小豆丁:
“就你的个头,扛的起来吗?你大哥呢?”
许悦溪仰起头:“哎呀,我正愁扛不动,要不大人帮个忙?”
她指了下摊贩一看到郑捕头,利落挑出的五根甘蔗。
郑捕头:“……”
念在有事找许家人的份上,郑捕头任劳任怨扛了一趟甘蔗到许家租的小院里。
程瑶打开门时,有些惊讶。
县衙的人没事不会过来,今天这是……
郑捕头不客气地接过许空山端来的一盅红枣烤梨:
“几方施压下,郡守处置了曹大人,安抚补偿在这期间受了委屈的人家。
羊裘、棉衣和几筐木炭已送到县衙,你们回头记得去领。”
许悦溪、程瑶和许空山排排而坐,齐齐探头:
“几方施压?哪几方?”
“戚家,扬州唐家,还有福州王家、琼州安家……”
三人对视几眼,都有些茫然。
戚家和扬州唐家,勉强还能理解。
其他两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郑捕头这才想起许家没人在县衙,不知某些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陆大人老家就在福州,秦千户当日告状时,除了戚指挥使和方郡守,还不忘给福州王家、琼州安家等等各送上一份。”
他望一眼小院,没看到许凝云,提点了一句:
“许凝云救下的那人,早早被戚将军派人送回琼州,也就是说,琼州亏欠秦大人和戚将军一份人情。”
欠了人情就得还。
连同几家给方郡守施压,顺手的事。
许悦溪恍然,她曾好奇过那血人进了县衙就不见踪影,不知被送到哪儿了呢。
几句话说完正事,郑捕头起身就要端着红枣烤梨走人。
许悦溪见他眉头紧锁,主动送郑捕头到路口,不时看他几眼。
“郑大人,您有烦心事啊?”
郑捕头一听这话,顿时笑了:“活在世上,谁没有烦心事?你年岁尚小,别多问。”
许悦溪心想她的灵魂,也不比郑捕头小上几岁呢:
“你们不都夸我成精了吗?你就说说呗,万一我有法子帮你呢。”
郑捕头并不在意许悦溪能不能帮他,只是有些话,还真不好跟其他人说。
他在街上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下,幽幽地道:
“秦千户不日就将离开临海镇,他有意提拔我,在戚指挥使手底下当个百户。
但我家里人,都在临海镇,我……唉。”
许悦溪恍然,前途和家人二选一,换谁都不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