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没空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接过许空山到厨房翻出的砍柴刀,冲何秀云挤出一个笑容:
“娘,我有点事,下次回来,再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他说完就带上许空山跑了,何秀云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全家都知道了。
许老大和孙禾怕他们太过担心,送回大川大海,一句话不说就跑去找老刘。
但大川大海不是两岁小孩,什么都不懂,亲眼目睹山南村被火烧了,爹娘一走就找上爷奶说了这事。
唯独许空山和许望野两人,因为临近官学考核,一大早到林秀才家中念书,没来得及知道。
许老汉第一时间就喊上许老三,交代家里人几句后,就往山南村赶。
何秀云想起闻风和郑袖生死不知,沉沉叹了口气,瞥一眼霍星蓝,干脆关上门。
霍家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心眼。
一看他们收了五两银子的水浸粮,却没有运到镇上,瞄准时间找了上门。
说什么与其囤着发霉,不如低价卖给她。
还说什么许家和霍家又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她就是想搭把手帮个忙。
何秀云一问价钱,呦呵,一百二十文一石。
可真是大方!
何秀云又不是傻子,更清楚许悦溪收这么多水浸粮,就是霍星蓝折腾出的事。
还有周围几个村传遍许悦溪高价收粮一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这两天,好些别村的,都来问过。
何秀云推脱一句得问问许仲,霍星蓝便趁机哄骗找来山北村的百姓,低价收了好些粮,在别村名声那叫一个好。
而许仲一家却被猛踩,说什么高价收粮骗人,早晚会遭报应,哪比得上霍星蓝有善心。
何秀云被别村的人嘲讽几次,倒是无所谓。
其他村人却受不了,恨不得说出许仲一家收粮的价钱。
好在里正提前交待过,不能给许仲一家惹来麻烦,就没多嘴……
何秀云回过神,看着一张张担忧焦急的脸,笑着安抚:
“不会出什么事的,都去玩吧。”
门外,霍星蓝回想起方才许仲许空山神情慌张担忧。
再一算时间,立刻不管卖粮买粮的事,紧跟在许仲他们身后,亲眼看到许望野就等在大树底下,和两人一块儿前往山南村。
霍星蓝垂眼,没有跟他们同路,而是走后山的小路,抄近道来到一处与山南村相隔不远的悬崖边。
从悬崖上遥遥望去,山南村到处冒着浓烟,不时有人在村里来回穿梭,似是在搜查什么人。
霍星蓝眼珠子一转,目光遥遥看向另一个方向。
没记错的话,这批海匪不是附近的漏网之鱼,而是琼州跑来抓人的。
——就是那天被冲到山南村的伤患。
戚指挥使在附近威名赫赫,海匪不敢大肆张扬,一次只派一艘船行动。
而琼州海匪们藏身之处,就在……
霍星蓝下山回了家,慢悠悠和娘打了声招呼,揣上竹篮就要走。
霍娘子愁的很:“你不是又要去收粮吧?家里都快囤不下了。”
尤其,都是放不了太久的水浸粮。
霍星蓝摇摇头:“娘,你多跟爹学学,你别管我。”
霍娘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霍星蓝走到山南村时,恰巧看到一个人骑在马上,指挥手底下的人搜查海匪。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慌乱地走到一个官差身边:
“大哥,我是隔壁山北村的,山南村这是……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官差看她一眼,没说话。
霍星蓝笑容一僵,心想给你军功你不要,可怪不得她。
她视线来回扫过村里的人,正巧看到许老汉挤在人群里,挨家挨户找人。
“许爷爷,你也在啊?山南村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刚在山上,看到整个村子在冒黑烟。”
许老汉刚得了许仲的话,得知闻风两口子都没出事,狠狠松了口气。
许仲他们顺着海岸线找掉进海里的程途去了,担心许老汉的身子,坚持不让他去。
许老汉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官差和山南村回村的几个人,在村里搜罗躲藏的海匪。
被霍星蓝搭话,许老汉心底正憋闷着呢,闻言眼皮都不抬:
“你没长眼睛?出了什么事,还能出什么事?闹海匪了呗。”
霍星蓝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但她没有离开,低声喃喃:
“海匪?嘶,难不成前天我看到的……”
她瞅了许老汉一眼,话茬一顿,心虚地挪开视线。
许老汉只觉得霍家这小姑娘话挺多。
明明前两天看到他们,都是绕路走,一个眼神都不给。
再听霍星蓝小心翼翼地问:
“许爷爷,你前天不也上了山?可有看到什么东西?比如船啊……”
许老汉抬起脑袋,打量她几眼。
在霍星蓝试探中暗藏得意的目光中,许老汉大声吆喝一句:“大人,这边有人看到海匪的行踪!”
正来回忙活的官差等人齐刷刷抬起脑袋。
察觉到一道道凌厉的视线,霍星蓝恨不得指着许老汉的鼻子大骂。
什么玩意儿?
正常人一听她说的话,不应该偷偷问明情况,再拿重话吓唬她,最后跑去衙门冒功领赏?
霍星蓝做足了打算。
眼下局势不明,许老莫名知晓海匪行踪,定会被抓进牢里审问。
一番逼问下来,许老汉挨不住,不就吐出海匪行踪,实则是她看到的?
等到那时,镇上的千户和卫所的人早已抓了海匪回镇上,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再之后,论功行赏。
然而她没想到,许老汉问都不多问上一句,直接大声给她抖搂了出来。
“海匪行踪?你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猜疑质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霍星蓝僵着脸转身,就见骑在马上的那人脸上含煞,望向她的眼神格外冰冷。
*
已是晌午。
临海镇上和往常一样热闹。
许悦溪双手撑脸,坐在门槛上,回头望望拼命推磨的许老大和砍着柴的许闻风,再度叹了口气。
可真闲的慌。
许凝云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洗干净的小野猪塞她怀里:
“我刚给大堂嫂把了脉,惊慌过度,又营养不良,得好好将养着。”
许悦溪伸手给小野猪顺着毛,想起刚刚开了个头的米粉米线创业,突然回头盯着许闻风。
许闻风擦汗的空当注意到了,疑惑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