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云摇头:“昨天池大夫说,山南村有个人腿上旧疾复发,身体不舒服,让她过去看看。
我琢磨着正好顺道回村里看看大哥学的怎么样,就同池大夫说了同去一事。”
许悦溪含糊应了声,又眯了会儿眼睛,才爬起来洗漱。
许仲早就准备妥当了。
食材调料厨具什么的,都由官学出,许仲带个人去就成。
程瑶和许悦溪这一趟,是去给许仲打气的。
许仲出门前还在嘟囔,没什么好打气的,两人过去,就当凑个热闹。
然而一进衙门隔壁的官学大门,许仲就后悔了。
“……这是招厨子,不是招学子吧?”
许悦溪被亲爹架在脖子上,看得更广:
“来应聘的厨子,好像不算多,也就五六十个。其他的都是厨子带的徒弟,或投资人。”
五六十个还不多?
官学食堂,也就招一个白案,也就是做糕点面点主食的;一个红案,也就是热菜冷盘汤羹等等。
另招一个红白案都会的。
三个名额,来五六十个厨子……好吧,比起现代,竞争稍稍小一点。
许仲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程瑶拍了下他的肩膀,朝另一个方向一指,示意那边排队:
“你打算冲哪边?”
许仲摸摸下巴:“都会的吧,我看这边竞争更小一些。”
三人的议论声没有收敛,很快引来周围人暗含同情的一瞥。
许悦溪意识到哪里不对,趁爹在排队,仗着个头小跑去打探消息。
过了一会儿,她表情复杂地走来,拉着爹娘压低声音:
“都会的这边,有两个非常强劲的大厨。
一个在郡城正店里当了五年掌勺的,另一个就更牛了,江南一带最知名的春风楼里的大厨,和另外三位并称扬州四厨,各地菜色都精通。”
许仲并不惊讶,他排队的时候,听前边的人叽叽呱呱提起过什么江南、扬州,来干什么之类的话。
但他止不住纳闷:“你说,都扬州四厨了,来临海镇这小破地方应什么聘?”
禁止内卷!
程瑶瞅瞅前头的人:“你要换别的队伍吗?还没排到你,还来得及换。”
许仲挺直腰板,倔强道:“我不!我就要跟他们比个高低!”
许悦溪瞅着,只觉爹还真跟爷爷挺像,都倔得跟头驴一样。
“也成。左右我担心食堂这边不得行,叫野堂哥跟在大哥身边一块儿考前冲刺,凭他的聪明劲,再有大哥提点,应该也有六成把握。”
许仲一听妻女都对他不怎么有信心,心底窝了一团火,见前头空出点距离,大步就蹿上。
许悦溪和程瑶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嘿嘿。
许仲还真是个一被激,就受不住要拿出全身本事的性子。
轻松拿捏。
许仲排到最前头,说了下自身信息和掌勺经验,得来记名小吏惊讶的一瞥。
他雄赳赳气昂昂:“怎么?应聘个厨子,还得二十年工作经验?”
记名小吏只当他在说什么胡话,翻出块木头做的令牌,往身后一指:
“这枚令牌,可带三个人进去,别超过了。
另外,容我提醒你一句,今日秦千户和几位公子都过来了,捕快、官差都盯着呢,你们可别闹事啊。”
许仲全当没听到后面那句,带着娘子孩子进了后院。
记名小吏盯着许仲的名字笑了下,没忍住和身边的同僚调侃:
“看到刚刚那人没?许悦溪她爹,来应聘厨子!这儿是官学食堂,又不是猪圈,你说他做的饭菜,能吃吗?”
一进后院,三人就被引到一处临时砌的灶台前。
旁边摆了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上放满厨具调料,另外一张桌子上,则摆了十几样食材。
许仲扭头一看,每个厨子旁边的食材,种类、数量都是一样的。
这一点,就跟他以前去的那些厨艺大赛不同。
他再瞅瞅两边的人,一人领了三个徒弟,正安排徒弟分别做什么事。
“你洗菜,你切菜,你……”
再看自个儿身边,溪儿年纪太小,还没灶台高,洗菜都不怎么麻利。
倒是娘子还能帮上忙……
许仲赶在时辰到来前,让许悦溪别再这儿挡路:“你放心,我铁定能成。”
许悦溪猛猛点头,左右看看,不想出后院,干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
三道锣声响起,后院大门一关,众人便知要开始了。
“你怎么坐在这儿?”
许悦溪听到身后传来问话声,扭头一看,竟是七郎他二哥。
越过他再往后一瞧,郑捕头和那天跟随郑捕头来蹭饭的那汉子也在。
再再往后一看,好几个公子小姐,都有些眼熟,似来庙会套过圈。
许悦溪讪讪一笑,坐了起来,动作自然地拍了下屁股上的灰,冲许仲指了下:
“我陪我爹来应聘厨子。”
戚二郎并不意外,低声吩咐小厮:“再搬张椅子过来。”
小厮看一眼许悦溪,利索下去了。
秦千户看看戚二公子,再瞅瞅许悦溪,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他见主持这场招厨子的先生正眼巴巴望来,轻声提醒:
“二郎,快入座,别耽搁了时辰。”
戚二郎朝许悦溪点了下脑袋,越过她走到摆了一堆椅子的正前方,身形一矮,就坐在正中央的左边。
而提醒他的那人,在正中央落了座。
余下的人一一落座,郑捕头连个椅子都没捞着。
许悦溪正感慨郑捕头都混成了县衙捕头,还抢不到椅子,就见戚家小厮走来,笑着拱手:
“许小姐,我家公子请您到后边落座。”
许悦溪看看刚点上的那一炷大香,估摸得耗上两个时辰往上,就没跟他客气。
走去的路上,她好奇问起话:“七郎没过来?”
小厮摇摇头:“今日乃是官学学子会面,并陪同先生招食堂掌勺的,小七公子正在家中开蒙呢。”
许悦溪想想七郎的岁数:“……”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真卷啊。
许悦溪落座后,本以为小厮就会离开,谁知他就站在旁边,招呼奉茶的下人再多端一盏呈上。
人都留在这儿了,许悦溪当然得趁机套点话。
“官学可是请了什么了不得的先生?我看今天来的厨子里,好几个都挺厉害,我爹都不一定比得赢呢。”
“了不得的先生?”小厮怔了下,“也……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