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多 病 急促的呼唤打断了厨房外微妙而温馨的氛围。李莲花与穆凌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不再多言,立刻跟着方多病快步走进了单孤刀昔日的房间。
屋内,那个雕花木盒敞开着放在桌上。方多病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几份泛黄脆弱的残卷和一张保存相对完好的信笺,递到李莲花面前。
“李莲花,你看这些!都是我从那个伪装成枕头的木盒里找到的!”方多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震惊。
李莲花接过,借着窗外透入的最后一缕天光,与穆凌尘一同凝神看去。只见那残卷上拓印着古怪的文字与图案,而信笺上的字迹,他认得——正是单孤刀的笔迹!
上面清晰地写着:“南胤三大秘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此乃南胤皇室不传之秘。昔年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入中原,为芳玑太子妃,即后世所称萱妃。萱妃心怀故国,暗启复兴大计,携南胤圣物罗摩鼎入中原,徐徐图之。后宗亲王谋逆,弑熙成帝,芳玑王后继位称帝,萱妃最终殉葬芳玑王。”
方多病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脸色发白:“这些……应该也都是我爹的字迹。看来他在云隐山学艺之时,就已经……在暗中查探南胤之事了。”
李莲花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原来,那些年被忽略的细节、师兄偶尔的走神与外出,都有了答案。他声音干涩:“原来……他那时就在暗中调查这些。”
方多病的目光又投向另一个木盒,那更精巧的带锁木盒,它身刻满繁复的南胤花纹,结构精密,透着危险的气息。“答案或许就在这个带锁的盒子里。但这盒子似乎还连着自毁机关,我不敢乱试。”
穆凌尘闻言,上前一步:“我来看看。”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及时,却被李莲花轻轻按住。
李莲花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些花纹上,眉头越蹙越紧。他仔细辨认了片刻,沉声道:“这是南胤皇族专用的密文锁。” 他指尖划过几处特定的纹路,“你们看这些纹饰,与之前萱妃随葬品上的标志几乎一致。这应是代表她南胤公主身份的私印。既是私有物……或可 试一试 她的生辰八字作为密钥。”
方多病立刻根据之前调查过的零散信息,结合南胤历法推算出萱妃的生辰,犹豫着,按照李莲花的指点,在那密文锁上几个对应的凸起处依次按下。
“咔哒……咔哒……”
几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后,那雕花的盒子成功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几封年代更为久远的信笺。
方 多 病 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一封取出,展开。信纸材质特殊,虽年代久远却未腐朽,上面是一手娟秀却透着决绝的女子笔迹。开篇便是:“术师亲启”。
“术师亲启?”方多病念出声,面露疑惑。
李莲花接过信,目光扫过开头几字,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想起之前与苏小慵探讨的细节,沉声道:“术师!苏姑娘之前说过,南胤的‘术师’,就是世代负责保管和控制那可怕玩意‘业火痋’的人!”
他快速浏览信的内容,脸色越来越沉。信是萱妃写给一位名叫风阿卢的术师的:
“萱自含恨忍辱,远嫁芳玑太子。本已扎根中原,只恨误信奸人,致使宗亲王与芳玑太子相争,局势崩坏。今萱与芳玑王身陷囹圄,恐无生机,唯尽力护我儿逃出生天。望术师念及南胤皇室血脉延继,火速赶往城郊竹林接应吾儿,再联络‘金、玉、黄、权’四人,汇聚力量,完成萱未尽之心愿,复我南胤社稷!”
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中的孤注一掷与复国的疯狂执念。
方多病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萱妃从未放弃复兴南胤!她甚至早就布下了‘金玉黄权’这四枚暗棋,留下了复国的财富和罗摩鼎的关键——天冰!可看样子,当年那术师风阿卢并未成功接应到萱妃的儿子?”
李莲花目光锐利,分析道:“或许当时出了什么意外,导致接应失败。但看如今这局势,萱妃的后人,定然在后来被南胤遗民找到了!否则这些关乎复国核心机密的信物,绝不会出现在师兄这里!”
方多病瞳孔一震,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声音都带了颤:“你的意思是……我爹他……就是萱妃的后人?是南胤皇室的血脉?”
“这盒子里还有信。”李莲花指向铜匣深处。
方多病依言拿出下面几封更显陈旧的信。这些信似乎是风阿卢的后人所写,记录着后续:
“你说得没错!”方多病越看越惊心,“这术师风阿卢整个家族都对南胤皇室忠心耿耿!当年他们错过了接应萱妃之子的时机,却从未放弃寻找!即便后来风阿卢本人失踪,他的后人仍在苦苦搜寻皇室血脉的下落!他们一直在凭借萱妃留下的信物和……和皇室血脉特有的胎记进行验证!”
李莲花闭上眼,一切线索终于串联成一条清晰的、却令人脊背发寒的线:“所以,最终,他们找到了‘师兄’。验证了他就是芳玑王与萱妃的后代。而如今万圣道的首领封磬……恐怕就是术师风阿卢的后人。”
方多病脸色煞白,喃喃道:“显然……我爹他并没有拒绝。他接受了这个身份,和万圣道暗通款曲,一同谋划了这……复国大计。” 他想起了单孤刀房中那些写满“李相夷”名字并被划上血叉的纸,心中一片冰凉。那不仅仅是嫉恨,或许更包含着一种“正统”对“僭越者”的扭曲憎恶。
李莲花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了无尽疲惫与讽刺的冷笑:“呵呵……师兄,你确实……藏得太深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竟从未察觉自己最亲的亲人,他的师兄竟然怀揣着如此惊天秘密与野心。
方多病有些感慨:“即便他野心再大,算计再多……恐怕也没料想到,自己会早早死于非命。这一切复国计划,终究是落空了。”
然而,李莲花却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晦暗的光芒,想到了某种他不愿承认的可能性:“也许……他早就算到了呢?”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穆凌尘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提出了一个关键至极的问题:“你们当年找到单孤刀尸身时,可曾……仔细验看过?”